王俊 (1959-2019)
北京,詩人,、作家
圖/盧北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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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人大仙這兩年很少發(fā)朋友圈,。2018年沒有記錄,2019年6月他轉過一個標題為“大仙反諷歌詞一百句”的帖子,。再出現(xiàn)就是訃告了,。“北京青年報記者,、詩人,、作家,、著名球評人王俊(大仙),,于2019年12月24日22時35分,,因病醫(yī)治無效在北京逝世,享年60歲,?!?/p>
我和大仙有過微小的交集。2015年冬天北京“詩家歌”活動上,,我采訪包括大仙在內的諸多詩人,。“詩家歌”是大仙攢的場子,,集結了北京的詩人,、藝術家、民謠歌手在一起演出,。那是上一代人的余暉,,吃飯、喝酒,、高談闊論,,能在線下見面就不會做網友。我們在北京新街口附近的一個茶館二樓碰面,,夕陽逃過門縫溜進來,,大仙抽著煙瞇縫著眼談他辦活動的初衷。他想讓更多觀眾感受到詩歌的力量,,他也想為貧窮的藝術家增加收入,。“詩家歌”活動當時對觀眾售票,,不貴,,大概就是一頓飯錢。
大仙不是一個好的采訪對象,,他身上有詩人的飄忽與癲狂,。那天他也有太多世俗事務。他正忙于把兩千塊錢酬勞放進白色信封,,交給第二天演出的人們,。不一會兒他就招呼我去采訪其他青年詩人,自己去張羅別的事情了,。
演出在西區(qū)劇場舉行,,結束后我們一同在東四附近的火鍋店吃飯。大仙是人群中的核心,,每個人都向他敬酒,。他清醒時沒讓我喝酒,,只招呼我吃肉。身旁一個青年藝術家告訴我大仙是江湖人士,,行事靠的是熱情和仗義,。我之前略有耳聞。
大仙出生于1959年,,1985年加入圓明園詩社,,是中國現(xiàn)代詩歌運動中成長起來的詩人。90年代后他又寫足球評論,、文化批評,,筆鋒銳利、交游廣闊,,成了眾多文藝新秀的伯樂,。大仙自認出眾的詩歌有《聽蟬》《歲末十四行》等,不過流傳更廣的反而是一篇紀念顧城的散文,。他借詩人之死闡釋自己對詩歌的理解:“有一種東西殺進靈魂深處,,生命會感到疼,這種東西,,就是詩歌,,為什么會是詩歌?因為詩歌剛好切在生命的要害,,命中人們的軟肋——我們站著,,不說話,就十分美好,。”
那日“詩家歌”活動慶功宴直到凌晨才結束,。分別時大仙已醉倒在飯桌旁,。我打車回家,北京的冬天開始彌漫連綿不絕的霧霾,。稿子寫完后,,我把微信鏈接發(fā)給了大仙,他回復了作揖的手勢,。我不喜社交,,后來也就沒再見過大仙。我們偶爾會在朋友圈互相點贊,,2017年后他很少與人互動,,我一度懷疑他已把我刪除好友。
大仙去世后,,我開始重新瀏覽他存在過的蛛絲馬跡,。親友發(fā)布了“送別仙哥”的微信群二維碼,,不久后,他的朋友圈又貼了一個告示,,說群內500人已滿,。時代變了。我想葬禮結束后這里就會變成事實上的衣冠冢,,“大仙”這個名字也會被逐漸淡忘,。我無從評判大仙的文學地位,然而一個殘酷的事實是他并不會以一流詩人的身份被記住,。當然詩人的使命并不在于被記住,,他的生命也并非以事實的壽命為度量。很久之前大仙就說過:“我活得高于死亡,,不要碰我的理想,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