疲憊與警戒
王景春癱靠在沙發(fā)上,,八字眉緊皺,,小眼瞇成兩條縫。一次又一次嘆氣,,一根接一根抽煙,,碾滅煙頭的指尖埋著陰勁兒。他太疲憊了,,沒有煙的時刻,,他會毫無預兆地中斷話題,要求工作人員把他的煙拿來,。自從憑借《地久天長》在柏林電影節(jié)拿到影帝,,他隨劇組連軸轉(zhuǎn)地跑路演,經(jīng)紀團隊的工作人員說,,他幾乎沒有一天不接受采訪,。這次,愚蠢的問題似乎讓他失去了耐性,。
他是有脾氣的,,直接的,且不憚于袒露情緒,,用玩笑掩飾嘲諷,。情緒起伏外化在表情和肢體上:時而質(zhì)詢,時而無奈,,下一秒又因為一句認同突然推杯換盞,。沒有一秒鐘是松懈的,,他時刻戒備著來自媒體的標簽和揣度,,隨時準備反擊:
“聽說您挺喜歡作家李娟(的作品)……”
“嗯?誰說我喜歡???誰說的呀!(一個記者采訪問的。)哦對,,她問我李娟怎么樣,。我就是覺得她的文章特別像我小時候長大的地方。怎么就變成我喜歡李娟了呢,?太討厭了,!”
他討厭被扣帽子。形容詞,,概念化的大詞,,面對他都是失效的。他絕不讓自己屈服于語言,,直言記者“非要給我設(shè)定一個條條框框帶著我往溝里走”,。“您表演克制”,,“那是你們給的詞,,不是我的詞,我從來都沒有想過”,;“開竅時刻”,,“你這個開竅聽誰說的?是誰告訴你的,?”
2003年,,他和喻恩泰、姚晨,、沙溢等一同參演《都市男女》,,在其中飾演辦公室經(jīng)理蔣文斌。聽到關(guān)于這部戲的問題,,他的第一反應是反問:“為什么要提蔣文斌,?這個戲可以略掉不提。這個戲,,重要嗎它,?”
《都市男女》拍了10個月,365集,,在拍到第170集左右的時候他就想,,“太浪費時間了?!辈稍L中,,經(jīng)紀人坐在一邊,充當著他情緒的紓解劑,,偶爾糾正補充他的回答,。最后他們決定用“只是藝術(shù)形式的嘗試”來概括之前種種不算“光鮮”的角色,,也包括在一些商業(yè)片中客串的喜劇人物。
“年輕的時候難免犯幾次錯誤,?!彼晕议_解。至于讓他捧回柏林影帝的《地久天長》,,他的喜歡毋庸置疑,,“每一場戲,每一個鏡頭我都喜歡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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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耐與包容
但那個“渾身帶刺”的王景春似乎是極罕見的。老師和朋友們無一例外表示,,那不是王景春的常態(tài),。上海戲劇學院的同班同學、好友侯煜覺得王景春面對那些并不高明的問題的反應挺合理,,他提醒:“人是有多面性的,,明白嗎?最初的演戲訓練,,就是演人物關(guān)系和規(guī)定情境,。人在每一刻面對的人都不一樣,他不是一貫是這樣的,?!?/p>
朗辰的猜測是王景春可能太累了。朗辰是帶王景春入表演之門的老師,,1993到1995年間曾在新疆與王景春朝夕相處三年,,他對王景春的評價是“特別能忍、特別懂事的一年輕人”,,“不良情緒自己消化”,,“特別重感情?!蹦菚和蹙按?0歲,,剛從技校鉚焊專業(yè)畢業(yè),本職工作是在百貨大樓售賣童鞋,,為了跟剛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(yè)的朗辰學表演,,硬是找來兩個同伴,把上班時間調(diào)到上午,,每天下午去找朗辰學上三個多小時,。
朗辰自認年輕時的自己是個“暴君”。半出于年輕氣盛,,半出于表演專業(yè)競爭的激烈殘酷,,他對這三個學生特別嚴格,在現(xiàn)場不留情面地大罵是常事,。他知道,,這三個學生外形條件有限,“歪瓜裂棗的”,,要和報考戲劇學院表演系的俊男靚女們競爭,,必須教會他們在最短時間內(nèi)吸引考官目光。
“玩命”,,他這樣形容王景春和同伴當時的訓練強度,。光是從編排小品的數(shù)量便可見一斑:朗辰要求他們每天上課做8到10個小品,課后作業(yè)再編20到30個小品,,第二天上交——據(jù)他回憶,,三年下來,這個數(shù)量抵得上北京電影學院本科生四年總訓練量的N倍,。交上作業(yè)后,,三個人得到的卻通常是謾罵:“編的什么破玩意兒!”有時三個年輕人也偷懶,,比如把同一個小品換上不同標題在不同位置抄好幾遍,。被發(fā)現(xiàn)的下場是,同樣的小品重復了幾遍,,就加倍懲罰,。
王景春也被懲罰過,但次數(shù)不多,。朗辰的意圖是,,通過高強度的訓練,量變積累質(zhì)變,,讓他們能“開竅”,,盡可能接近職業(yè)演員的心態(tài),在拿到任何考題后都能快速認知并分析主題,,拿捏表演里那些很虛的東西,,比如分寸和節(jié)奏、共情,。
在他看來,,王景春本身是有天賦的,而所謂的表演天賦,,是“能夠把別人的感情,、遭遇在很短時間里轉(zhuǎn)化成自己的,通過他的身體去把理解到的感情表現(xiàn)出來”,。
“王景春腦子反應太快了,,”朗辰感嘆,,“沒難倒過他。就因為這樣,,我總想壓他,。”情況通常是,,朗辰剛出完一個題目,,另兩個還在抽著煙琢磨,王景春就第一個喊:“大哥我想好了,!”朗辰總會潑他冷水:“再好好想,!這么快想到的一定是最普通的,你就拿這個糊弄我,?”
有時則會故意嗆他:“你這么能,,還當什么演員,怎么不去當制片主任呢,?”
要從新疆考上北京,、上海的戲劇學院,尤其在那個年代,,困難程度是現(xiàn)在的人難以想象的,。朗辰對他們?nèi)绫┚銍栏瘢灿袆衿渲y而退的意思,。但三個人都堅持下來了,,帶著年輕人中少見的強烈目標感,足足忍耐并堅持了近三年,,不曾對急脾氣的朗辰有過任何一次冒犯和怒氣,。甚至在朗辰錯了的時候,王景春也會“善意地忍著”,,反過來寬慰朗辰說“大哥你對你對”,。
朗辰不記得師徒之間有過任何一次對立或矛盾的場景。他猜想王景春也有心里忿忿的時候,,但那會他只沉默,,幾乎不說話。不好的情緒不會延續(xù)太久,,過一會兒自己消化好了,,又嬉皮笑臉地叫大哥,一切恢復正常,。
“一例都沒有,。”他一字一句鄭重而緩慢地說,“他們拿出最大的敬意和尊重給你?,F(xiàn)在想想,,當年,是我這個23歲的人被20歲的人包容了,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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敏感與仗義
天賦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高度的敏感。王景春曾把自己當售貨員時的觀察告訴朗辰:有錢人付錢時,,直接把錢一扔就走;家庭生活好點的,,不緊不慢地把錢點清,;窮困的,眼神絕不看售貨員,,會緊緊死死地盯著錢,,十塊、五塊,、一塊,、一毛,很小心地點,,擔心數(shù)錯時還會把紙幣抽回來使勁搓,。
但形形色色的顧客,來到童鞋部,,都是為了孩子,。有了這份理解,對人物的表演塑造便會多一層悲憫,,一如《地久天長》中最為人稱道的上墳戲,。那場戲是一氣呵成的,沒有事先排練,,和王景春搭檔的詠梅甚至不知道墳的位置,。導演王小帥開拍后,全靠王景春帶路上山,,像所有掃墓的普通家庭一樣,,清理墳頭的雜草、擺上飯菜酒水,、燒紙錢……給孩子上完墳,,王景春和詠梅坐下望著遠方,王小帥也沒喊停,,兩人就繼續(xù)演,。王景春一把拿來上墳的酒,仰頭喝了一口,。
戲的確是從生活里長出來的,。王景春18歲時父親去世,,上墳的情境對他來說太熟悉了。他的父親是駐扎新疆阿勒泰紅山嘴邊防站的軍人,,因為父親的工作原因,,全家遷居新疆阿勒泰,1973年,,王景春也出生在了這里,。父母都說得一口流利的哈薩克語,熱愛交友,,經(jīng)常在家招待牧民朋友,、辦舞會。但父親嚴厲,。王景春進入青春期后,,叛逆的他幾乎不與父親講話。
事過多年,,如今他自己也成了父親,,有一個女兒。理解或許早在18歲那年,,于他而言“整個人產(chǎn)生巨大變化”的那年就已發(fā)生,。《地久天長》中,,在塑造劉耀軍和養(yǎng)子的關(guān)系時,,他也把父親的狀態(tài)放了進去:一種北方男人表達父愛的方式,“雖然他心里面全是愛,,但他卻不會直白地表達出來,。”
朗辰提起王景春收到錄取通知的那天,。父親去世約三四年后,,王景春和他的同伴經(jīng)過近三年的表演訓練、報考,,終于到了焦灼等待錄取結(jié)果的時刻,。同伴楊浩的上戲錄取通知先到了,王景春的卻沒半點音信,。朗辰悶著,,不讓楊浩告訴王景春,怕刺激他,。那兩三天,,王景春也消失了。
1995年某天,烏魯木齊,,早上9點多,,街頭公共電話亭邊。電話那頭,,王景春的聲音是瘋的:“大哥,,我拿到通知書了!媽的,,拖了兩三天,!……大哥,我想先去我爸那,,告訴他,,你家里有大學生了?!?/p>
直到這刻,,朗辰淚如雨下,。那是他第一次明確意識到王景春的執(zhí)著和堅持,。他相信敏感一定不是全然天生的,生長在單親家庭,,他不停地判斷這個世界要傳遞給自己惡意還是善意,,“輕信”這個詞不在他的字典里。他相信王景春也是如此,。
?“千萬別成為他的朋友,。一旦成為朋友,你就知道他對朋友有多掏心掏肺了,?!崩食綇娬{(diào)了好幾遍。王景春的仗義在各種朋友的講述中得到了驗證:一起從新疆考到上海戲劇學院的哥們楊浩,,當年與王景春一同“北漂”,,是王景春讓囊中羞澀的楊浩蹭吃蹭住,幫他挺過了最初的經(jīng)濟困頓期,;朗辰這些年收到的頭幾個生日祝福,,多半來自王景春和另兩位學生,一聲“大哥”他們叫了二十多年,,哪怕在獲得影帝,、最春風得意之時王景春也從未改口,在多年前東京影帝的慶功宴上,,他熱切地告訴朗辰:“今后你就可以跟別人說你是影帝的老師了,!”
王景春身上的江湖氣被各種人在各種報道中提及。周偉導演曾在2009年與王景春合作《瘋狂的玫瑰》,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:“我們經(jīng)常開玩笑說,,他很江湖的,,因為影視圈也是一個江湖嘛?!麤]有那種特別不食人間煙火啊什么的,,非常融入,跟這個社會非常高度地融入,,也喜歡熱鬧,,喜歡跟朋友在一起,社會性比較強,?!毖輪T喻恩泰在王景春得獎后公開發(fā)博文《王景春,廬山人民喊你回家吃飯》,,他和《Vista看天下》記者描述對王景春的第一印象,,是“濃郁的生活氣息”,“他比我們更早具備這種生活氣息,,而我們還都是從孩子開始慢慢地在成長,。”
《瘋狂的玫瑰》? 2009
喻恩泰的觀察和同班同學侯煜不謀而合,。他們提到同一個事實:22歲上大學的王景春,,比其他同學年紀稍長、更富有社會經(jīng)驗,。侯煜說,,王景春組織能力強,一來就當了班長,,大學期間在班上的話語權(quán)非常重,。王景春、侯煜和師妹郝蕾在上海戲劇學院時關(guān)系就“特熟”,,從對表演的態(tài)度到為人處事的性格,,三人竟有幾分相似——專業(yè)較真,性格率真,。
《地久天長》? 2019
看完《地久天長》,,郝蕾就和侯煜說,覺得王景春演得太合適了,,“完全是電影演員的狀態(tài),,特別牛?!焙铎弦灿X得特別好,。他提及文藝圈近期部分大事和丑聞,,態(tài)度鮮明地表示圈子里名不副實的人不少,但王景春,,“他能擔得起這個(影帝),。”他在報道里看到王景春說自己要拿遍所有的影帝,,他想那不是大話,,“等著看吧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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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劉耀軍要附我的體”
人物周刊:您會從具體的人身上去找“劉耀軍”嗎,?比如說某一個您認識的人的細節(jié)。
王景春:表演是一個系統(tǒng),,它不是像數(shù)理化一樣,,有12345這樣的事情??梢詮纳钪薪梃b,,比如我舅舅就和劉耀軍很像,他就是一個知青,,通過知青返城招工到了工廠里,。我舅舅是做汽車修理,每天都在工廠,,平時就穿他那個勞保鞋啊,,因為每個季度發(fā)一套,。出來的時候,、家里有事的時候,他就會換一套干凈的襯衫,,勞保鞋還是勞保鞋,,但是是干凈的哈,沒有粘過油的,。等到了車間以后,,把衣服再一換,換成臟兮兮的那種,,上面全是洞,,全是一股味。
衣服是這樣,,周圍人都是這樣,,我舅舅也是這樣,劉耀軍也是這樣,,所以我就把他借鑒了,。他跟新建(《地久天長》中的一個角色)不一樣,,新建打扮得特別港式,完了到車間以后,,他再換上那身臟乎乎的油兮兮的衣服,,脫了以后洗澡,再把他一身喇叭褲喇叭服穿上,。這是我們可以用生活的記憶來借鑒的,,來把它裝到我身上。
我的表演理念不是說由想象中來的,,而是去找那個人物,。劉耀軍是劇本中的一個人物,慢慢成為一個影像存在我的腦海里,,應該是慢慢地從虛點變成實點,,慢慢豐滿起來的,。怎么豐滿起來,?是我去找他的時候。
就像我剛才跟你講的,,他是一個體力工作者,,他每天都低頭車車床,他的身體是什么樣的,,佝僂著的,,他的性格是什么樣的,他平時和麗云在一起相處是什么樣的,,他和英明相處是什么樣的,,他是不是一個每天只知道悶頭車車床的人,我也不能想象得到,,我得去找具體劉耀軍是一個怎樣的人,。找到他的魂,把他種到我心里,,慢慢地就長大了,,長在我身上,不是我去想象他怎么樣,,不是我附他的體,,而是他在附我的體,因為他是不存在的,,他要附到我的身上,。
人物周刊:這么多年您對表演這件事情的認知有什么變化嗎?
王景春:認知,?
人物周刊:或者是對演員這個職業(yè),。比如說您剛出道演戲跟現(xiàn)在肯定是不一樣的,。
王景春:那肯定的啊,演員都要成長的嘛,。剛開始可能視野比較窄,,剛畢業(yè),想各種表演形式都去嘗試,,電影是什么樣的,,電視劇是什么樣的,情景喜劇是什么樣的,,不同的戲劇是什么樣不同的表演形式,,我都要有一個非常清晰的認識。
電影表演,,就要注意表情不能大,,大銀幕給你一個特寫,臉隨便動一下就能看出來,。電視劇很多集,,一天一集的量,假著演,。如果在電影成像就要保持狀態(tài),,從一開始年輕時候到大了的時候,肯定要有變化,,對吧,?年輕的瘦,到中年自然會發(fā)福,,都是很正常的,,對不對?又吸收了更多的技術(shù),,完了以后自己會形成一個表演觀念,,對社會的一個認知,,包括你說的自己的一種變化,。所以這個問題你要問起來,肯定是變化的,,但是基礎(chǔ)的一些概念性的東西是不變的,。比如說,你嘗試了這么多,,完了以后你的喜好變成什么樣子的,?
人物周刊:2013年的《警察日記》,您在里面表演警察的不同階段演得很好,。是不是自那以后演電影就會比較多,?
王景春:哇,,之前也演了很多。那個時候,,電影產(chǎn)業(yè)也不好,,電影也賣不了多少錢。很多電影院都關(guān)門了,。就那兩三年,,他們也是在一個創(chuàng)作的過程,我就把那個當作一個練手,。因為電影藝術(shù),,需要每一個去經(jīng)手,道具什么的都是藝術(shù),。還有對角色的琢磨,,軍人的,刑警的,,拍了三十多部都是練手,,是在為后面的積累經(jīng)驗。
《警察日記》? 2013
人物周刊:你那時候被稱為“警察專業(yè)戶”,,您會對頻繁地演警察感到一些厭倦或是有點疲憊嗎,?
王景春:對啊,有的,。人家就老來找你,。我后來想通了,證明是你演得好,。你演得好人家才來找你,,人家就覺得演警察就得找你。
人物周刊:所以就找到了平衡,。
王景春:沒有,,不是因為這個我找到了平衡。我是這么認為的,,演警察,,警察也是一個職業(yè),警察下面有很多不同的警種,,刑警,、反扒的警察、片兒警,、交警,,不同的警察每天做的工作是不一樣的,而且每個警察的性格也不一樣,,我從來沒有覺得他們是一樣的,??赡苤挥性瓉淼摹缎叹瘡堄褓F》系列里的警察是一樣的,因為它都是重案,。
原來有一個部門好像叫北京公交分局,,警察全都在公交車上,反扒,,蹲點,。我們那個時候(體驗生活)可能蹲了十天,就在公交車上抓過小偷,。小偷也有幫派,,比方說,海淀有什么幫派,。當時靠近香山那個地方,,有一個賊老大過生日,我?guī)е蹬臋C去拍一幫人過生日,,把所有人都拍了下來,。……其實挺好玩的,。
人物周刊:您接戲的原則或者是接戲的標準是怎樣的,?
王景春:有戲就拍。(經(jīng)紀人:不是這樣的,。)
人物周刊:對,,我也覺得不像是,因為您剛說您會拒絕很多劇,,情景喜劇這種,,后來就不再接這種劇。
王景春:后來我只接電影,。因為我覺得我很喜歡電影那種形式,。
人物周刊:之前報道里說您跟王源拍戲之前冷冷地不太跟他打招呼,或者跟詠梅拍戲前,,讓她幫看看自己的扣子怎么樣,。開拍之前,您是有這個習慣,,演員之間就用戲里的關(guān)系相處嗎,?
王景春:對王源是這樣的。和王源在戲里面關(guān)系不好嘛,,所以平常就保持距離,拍完戲可能會變成好朋友,,但是在拍戲期間盡量維持距離,。
人物周刊:這是您一直以來的一個習慣嗎,?
王景春:這是一個理念,我的創(chuàng)作理念,。
人物周刊:那這種創(chuàng)作理念的形成,,是因為您覺得生活容易影響到自己的演戲狀態(tài)嗎?
王景春:不是,,表演理念和生活沒有關(guān)系,。拍戲是拍戲,生活是生活,,你演完了,,覺得兩個人可以交個朋友,那是下來的事情,。劉耀軍是劉耀軍的事,。
人物周刊:這樣很容易入戲比較深吧,會走出來比較慢嗎,?
王景春:就看這個在你身上留多久了,,有時候你覺得他已經(jīng)走了。這段時間不是在國內(nèi)宣傳片子嗎,,就因為聊太多,,他又回來了,可能忙完這段時間他就走了,。
人物周刊:你不太喜歡這種狀態(tài)嗎,?劉耀軍不走,老是回來的狀態(tài),。
王景春:沒有,,我從來不是說不喜歡。我就是說想回復到正常,,我期待著下一個角色的出現(xiàn),,等下一個角色來了,我就可以再過一段另一個人的生活,,好像我特別像精神分裂似的,。(大笑)
人物周刊:這是你表演的快感?
王景春:特別過癮吧,,我自己特別喜歡過不同的人的生活,,可能別人會覺得我是神經(jīng)病。這是一種作為演員的快樂,。
人物周刊:這是你的幸運,。
王景春:哦呦,太對了,碰一杯,,這是我的幸運,,這是我很大的幸運。
人物周刊:您看完這個片子,,自己最感動的地方是哪里,?
王景春:每一場戲,每一個鏡頭我都喜歡,。
人物周刊:會讓您聯(lián)想到自己生活中的一些場景嗎,?
王景春:沒有。拍戲只是對生活的一個借鑒,,它只是一個作品,,不是真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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