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刊記者? 邱苑婷? 實習(xí)記者? 馮震華? 發(fā)自北京

編輯? 楊靜茹 [email protected]?

圖/本刊記者 梁辰

周筆暢又陷入了沉默,。

一聲長長的“呃”消失在空氣里,，之后,，再無言語。我低頭看表,。5秒鐘,，正常。10秒鐘,，沒事,。20秒，我該說點什么嗎,？30秒,，身體后撤，下定決心放棄言說,。45秒,，饒有興味地欣賞周筆暢皺著眉頭的沉默。一分鐘,，琢磨這個僵局誰會先繳械,。一分半：

“沒事，我可以等,。相比起答案,，我更好奇你在想什么?！?/p>

繼續(xù)沉默,。半分鐘后：“沒有，有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。”

“那剛才是在發(fā)呆嗎,？”

“啊,，有可能?！彼约旱谋羌?，聲音里帶點迷糊的笑意，一副剛從外太空降落,、不知身在何處的樣子,，好像并不覺得尷尬。

周筆暢說話最順暢的時候只有聊到音樂時,。大多數(shù)時候,，問題落地,，五秒后，她才會緩慢張口,，對說出的每一個音節(jié)字斟句酌,，大腦在運轉(zhuǎn)，嘴要慢幾拍才跟得上,，確認這句話能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后,，就說一個“對啊”，戳章似的為這句回答蓋上審核的完成符,。

會讓周筆暢長久停頓與沉默的問題,，總是關(guān)于解釋她自己。那個讓周筆暢足足沉默了兩分鐘的問題,，是聊到被雪藏的經(jīng)歷,，她說自己那時候容易鉆牛角尖、有點憤青,，“看什么都不太順眼”,。問她會對行業(yè)有失望情緒嗎，她說失不失望倒無所謂,，她不是那種離開這行就活不了的人——

“只是可能到最后就是……就是,，不太服輸?！闭f出“不太服輸”前,，又思考了五秒鐘。

“不太服輸,，是指有機會的話還是想要在行業(yè)里證明自己,？”我問。

就是這個問題,，帶出了兩分鐘的沉默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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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利場

類似的困惑周筆暢其實早就表達過。2005年“超級女聲”火遍全國時,，她在臺上問評委：“到底是大紅大紫重要,，還是堅持自己重要？”

她不是那種一往無前的類型,。那沉默的兩分鐘里,，對于是否要向外界證明自己這件事，像是想和不想兩種聲音同時在她腦子里打架,。打到后面,，難分伯仲，便飄忽了,，泄了氣,。因此說出來的字句也是磕絆又艱難：“其實……嗯……怎么說呢,，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人吧，我會有想要證明自己的想法,，但是有時候我又不想……嗯,，就是我覺得沒有必要?！?/p>

這樣的性格讓這條路走得掙扎又辛苦。當(dāng)年,，周筆暢是天真地抱著對音樂的熱愛走進超女的,。“純粹”這個詞,，她提了很多遍,。在她心目中，“純粹”意味著對音樂和表演的喜歡,、熱愛,、夢想與機會——所有這些選秀節(jié)目許諾的詞匯。而在音樂里摻雜商業(yè)目的,，去賺錢,、賺流量、賺人氣,，對她來說是純粹的對立面,，是純粹里的雜質(zhì)。

當(dāng)年她20歲,。2005年的超女是現(xiàn)象級的選秀,，那個夏天，中國掀起了第一次全民關(guān)注選秀的熱潮,，從老到少,、從城市到農(nóng)村，幾乎無人不知李宇春,、周筆暢和張靚穎,，短信投票,、拉票和粉絲組織鋪天蓋地,。周筆暢確實大紅大紫了，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，以超女亞軍出道后的當(dāng)年年底,，她單方面宣布與天娛傳媒解約,。視頻里，她還是戴著標志性的黑框眼鏡,，但體態(tài)是縮著的,，聲音低沉又疲累。

選秀許諾的是一個夢想的舞臺,，歷經(jīng)廝殺拼出頭了,，周筆暢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踏進的是一個赤裸的名利場。與天娛的經(jīng)紀約是在比賽過程中就簽下的,，超女十強開始前,。對即將踏入的這個行業(yè)，她幾乎全然懵懂,。盡管并不想簽,，但那是繼續(xù)參賽的條件。

同期的季軍張靚穎,，在比賽期間就注意到了合約漏洞,，在決賽結(jié)束后第一時間遞交律師函，順利解約脫身,。冠軍李宇春與天娛的合作則維持了十年之久,，但李宇春是“天娛一姐”，掌握著最好的宣傳,、制作資源與議價的話語權(quán),。周筆暢相較之下便沒有那么幸運了——她只想單純做好音樂，而不是做個整日忙于通告的藝人,，與天娛的經(jīng)紀風(fēng)格天上地下,。

隨著單方面解約而來的，是500萬違約金,、幾年內(nèi)被湖南衛(wèi)視封殺,、娛樂新聞的負面報道。周筆暢的曝光度在2006年瞬間低落,。但人氣猶在,，很快，樂林文化接盤,，替她還清了巨額違約金,，并承諾，會盡最大資源打造新專輯,，延續(xù)她擅長的R&B風(fēng)格,。

看起來峰回路轉(zhuǎn)，可跌宕并未結(jié)束。與樂林的一年蜜月期過去后,，又有新聞出來：周筆暢要赴美國洛杉磯音樂學(xué)院短期進修,。這是公司為她安排的，算是圓了她上學(xué)時就有的夢想,，但對剛出道兩年的藝人而言,，這恐怕算不得一個好時機。

緊接著是第二次續(xù)約風(fēng)波：2007年底,，周筆暢的雙子專輯《NOW》《WOW》面世,，但并未見到過多宣傳與活動，簽售與歌友會不見蹤影,，原計劃于次年3月舉行的校園歌友會也不了了之,。

當(dāng)年的報道中，樂林演出及活動總監(jiān)廖科將宣傳不力的原因歸結(jié)于前有地震后有奧運,，并不認為這是“封殺”或“雪藏”,，覺得當(dāng)年藝人宣傳為之讓路是正常現(xiàn)象,，“何況在還沒續(xù)約的情況下,，也不可能為她展開明年的工作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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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險期

“很顯然,，周筆暢目前正遭遇到她個人演藝事業(yè)的危險期?！?008年6月的媒體報道里甚至赫然用了這樣的開頭,。

當(dāng)時，北京幾家媒體先后收到樂林公司的傳真函,，宣布周筆暢的貼身助理張蓉蓉已被公司解聘,，自此不代表公司及藝人發(fā)布任何信息。普通的內(nèi)部人事變動以這樣的方式被公開,，當(dāng)天便引發(fā)了網(wǎng)上的討論與猜測,。

樂林老板余秉翰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“筆筆還是有些孩子氣”，“可能對她（張蓉蓉）信任度比較高,，太過依賴她”,，明確表示談續(xù)約時也要談助理問題。廖科也證實雙方交流存在問題,，“因為張蓉蓉一直代表周筆暢與公司溝通,，加上周筆暢不太愛說話?！倍赌隙贾芸穲蟮婪Q,，“張蓉蓉對公司的不滿一直表達得很直率,，據(jù)說她也是開會的時候唯一敢和老板拍桌子的員工?！?/p>

人的世界總比音樂復(fù)雜。周筆暢身上有一種棱角分明如石子的天真,，說它是屬于藝術(shù)家的固執(zhí)也好純粹也罷,，只是世界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寡言、固執(zhí)與天真,，而減少半分殘酷,。采訪時提到這段經(jīng)歷，周筆暢只簡單地一筆帶過：“我想試試更好的發(fā)展,。那個時候公司也有一點變動,，有其他人入股或承接了公司。公司的環(huán)境讓大家覺得變化太大了,，不知道會怎么樣,。其實我們跳槽就是一個關(guān)心工作發(fā)展的選擇，只是我每次跳槽,，都會感覺發(fā)生了很大一件事情,。”

她不是一個輕易妥協(xié)的人,。在隨筆集《如果我能說了算》里她曾經(jīng)寫：“很多人對我的第一印象有偏差,。我其實是一個固執(zhí)的人?！愤@么長,，總會遇到分岔。你說服不了我,，我無法對你妥協(xié),，便只能朝著各自的方向走?！?/p>

只是類似的情況一再重演：與樂林的經(jīng)紀約到期后,，受有“金牌經(jīng)理人”之稱的黃柏高的邀約，2009年,，周筆暢選擇在香港簽約金牌大風(fēng),，身價高達八位數(shù)，是當(dāng)時金牌在內(nèi)地簽約的第一位女歌手,。金牌大風(fēng)是當(dāng)時許多人垂涎的唱片公司之一,，業(yè)內(nèi)實力和聲望都不容小覷；對周筆暢,，黃柏高也表現(xiàn)出了十二分的誠意,，不僅與周筆暢談，也和她的父母談，一來二去談下來,，連周筆暢父母都對金牌大風(fēng)抱有很高期望,。

沒想到剛把周筆暢簽下不久,，黃柏高就離開了金牌大風(fēng)。2011年,，她在金牌大風(fēng)的最后一張專輯《黑·擇·明》還沒做完,，又遇上了金牌發(fā)生高層人事變動，隨之而來的是專輯制作團隊的人幾乎走光了,，她只能自己和另一個還沒離職的工作人員一塊做完了唱片后期,。約兩三年前，黃柏高又一次見到周筆暢,，說自己很不好意思：把周筆暢簽進了金牌大風(fēng),，卻沒有為她后來的發(fā)展負責(zé)。

做了一張好唱片,，然后打水漂——周筆暢覺得這種事情一直反復(fù)地發(fā)生在自己身上,。“會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嗎,？”我問周筆暢,。

“不會啊，我還是覺得我運氣蠻好的,。至少從樂林里面抄底出來以后,，沒有覺得運氣不好?！?/p>

“可是反觀這些風(fēng)波,，你有沒有覺得機遇在娛樂圈還是蠻重要的一件事？”

“不管在哪個行業(yè),，還是需要腳踏實地,。這個對我來說是比較重要的?！敝芄P暢沒有接招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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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納別扭

周筆暢覺得那幾年得用“莫名”來形容。倒也不是苦大仇深,、慘淡陰暗,，被雪藏時，生活還是照常過,，鉆牛角尖想不通了,，就找朋友聊聊,、旅行、做點什么轉(zhuǎn)移注意力,。周筆暢的自我覺醒似乎比一般人來得更艱難和漫長：那時候,，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，也還沒太找到那個所謂的“自我”究竟該是什么模樣,。

她曾經(jīng)為自己設(shè)下了很多條條框框,。拒絕粉色，拒絕裙裝,，拒絕蕾絲，拒絕跳舞,，堅持戴黑框眼鏡——盡管摘眼鏡并非不嘗試,，只是眼角膜的生理原因讓她無法戴隱形。改變發(fā)生在2010年專輯《i,，魚,，光，鏡》之后,。一年前的上一張專輯《時間》的封面里,，周筆暢還是那個粉絲們熟悉的原汁原味的周筆暢，方形黑框眼鏡,、短發(fā),、像個酷小子；等到《i,，魚,，光，鏡》發(fā)布,，所有人都大吃一驚：封面上那個長發(fā)飄飄,、身著長裙、氣質(zhì)妖嬈性感的人,，是周筆暢嗎,？

評價兩極分化，有老粉絲表示無法接受,，也有人依舊力挺,。話題制造成功，這毋庸置疑,，也正合金牌大風(fēng)之意,。但這并不是周筆暢主動的選擇，她只是“接受”,。公司想要賣點,，正好她自己也開始扔掉條框的束縛——如今,，她將之看作某種成長。

周筆暢很少以戲劇性的方式歸納敘事自己的人生,。比如變化這件事,，好像總發(fā)生在一點一滴里，很難說有什么東西是像原子彈那樣“嘭”地立地而變,，或某位朋友導(dǎo)師只言片語的靈光一現(xiàn),。她的思維方式確乎更像是藝術(shù)家，散漫跳脫,、重感知,，而并不呈現(xiàn)以邏輯的線性。

但她記得的是,，看著鏡子,，她覺得別扭、不習(xí)慣,，“好像不是原來本真的我了,。”化妝,，戴假發(fā),，穿成“那樣”去拍照，總像是衣服在穿她,，而“周筆暢”努力適應(yīng)衣服里的自己,。表演的感覺變得尤為明顯，“穿著一套這樣的衣服,，表演一個這樣形象的周筆暢”,，工作一結(jié)束，她會立馬換回自己的便服,，才長舒一口氣覺得舒服,。

可改變多少是有跡可循的。在她留下的影像里,，似乎能一點點觸碰到一個逐漸放松的周筆暢,。她開始學(xué)習(xí)跳舞，和舞者一起排練時的她,，時而大笑時而搞怪,，走起路來都是自信滿滿的樣子，和采訪時的拘束,、甚至下意識摳手指的她判若兩人,。

攝影、文字和旅行里則安放了那個更為私人的周筆暢,。與金牌大風(fēng)簽約的第一年,，周筆暢出了一本寫真書《不用裝,，真好》，記錄了她鏡頭下的世界,，隨之附贈的DVD里收錄的不是音樂,，而是她策劃執(zhí)導(dǎo)的三章創(chuàng)意短片。2016年,，她甚至在北京798辦了個人攝影展,。展廳內(nèi)有一個隔間，黑幕布將四周全封閉,，從頭頂?shù)侥_下,，視頻循環(huán)播放，周筆暢跳傘前的大喊里帶著釋放和快樂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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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lock

在金牌大風(fēng)的三年,，一度熟悉的疲憊感再次襲來。盡管每年都發(fā)新專輯,，但那時候的歌會每次一簽就是十場,，一般獨唱六首歌曲以上,，可能會密集地安排在一兩個月之內(nèi),。“我當(dāng)時也挺多負能量,，不懂得怎么調(diào)節(jié)自己,，所以當(dāng)工作一直這樣持續(xù)的時候，我會覺得很低落,，覺得工作是一種消耗,。”

當(dāng)工作逐漸成為自我消耗,，周筆暢做出了新的決定：2012年10月,，她簽約并入股樂華娛樂，打造個人工作室Begins Studio,。這一次,，她要“干脆完全地忠于我自己”，“一切由我說了算,，一切由我自己來承擔(dān),。”

包括她在內(nèi),，工作室一共才七個人,，只有她有參與專輯制作的經(jīng)驗，而他們要做的第一件最重要的事,，就是制作一張全新的專輯,。從前,，她只需要負責(zé)唱好歌，但這次,，從策劃,、創(chuàng)意、文字,、宣傳,、發(fā)行甚至妝發(fā)造型，每個方面她都必須做出決策,。

做決策并不是她天生擅長的事,。以前因為少有制作經(jīng)驗，她總會懷疑：自己的音樂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好的,？如今卻不得不親自上陣,，但“多虧了朋友們的幫忙”，工作室每個人都恨不得每天工作32小時,，所有人都在摸石頭過河,。周筆暢也在這個過程里慢慢學(xué)習(xí)，逐漸地,，她建立起了對自己選擇和判斷的自信,。她開始越來越多地提出自己的主觀意見和想法，相信它們,，然后把它們實現(xiàn),。

她太重視這在個人工作室制作的第一張專輯《Unlock》了，幾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,，重視到臨發(fā)行前,，她做了一個決定：打回重做。

這放在以前的公司里,，是不可能發(fā)生的事,。周筆暢知道這會讓過去的所有努力打水漂，團隊也一片嘩然,，而且,，如果按原方案推進，對銷售不會有太大影響,。

“可是,，卻會對我堅持的東西，對我的想法和我的人生,，有重大的影響,。百分百的完美雖不存在，但如果有更好的可能,，卻退而求其次,，我無法說服我自己,。”

周筆暢“第一次倔犟地請工作人員向我妥協(xié)”,。盡管有分歧,，團隊還是尊重了她的選擇。

不過近幾年,，周筆暢常常是被說服的那一個了：2014年,，周筆暢上了《我是歌手》第二季；今年,，觀眾在選秀類綜藝節(jié)目《下一站傳奇》上看到了作為導(dǎo)師的周筆暢,；緊接著，《吐槽大會》里也出現(xiàn)了周筆暢作為主咖的身影,。

《下一站傳奇》是團隊和周筆暢反復(fù)溝通后的決定,。周筆暢向來不太愿意錄制綜藝節(jié)目,，這次也不例外，但近年來,，她慢慢找到了某種平衡,。何況,，她也不是聽不進意見的人,，只要團隊拿出足以說服她的理由，她愿意去嘗試,。

甚至連發(fā)社交媒體這件事,，也有賴于朋友的反復(fù)叮囑。在她自己看來,，這些都是“沒有必要做的事情”,，她不喜歡社交媒體，但朋友會跟她說,，現(xiàn)在這個時代跟以前不一樣了,，人有時候必須得做自我的營銷，這會比其他人幫自己營銷來得更快,。她聽進去了,，于是時不時也發(fā)一條微博——但永遠言簡意賅，一個字是常態(tài),，兩三個字是賺了,，若能看到一句完整的話簡直就是見證奇跡,。這是她眼中的平衡。

她也終于徹底摘掉了眼鏡,。2013年末錄制《我是歌手》時,，她曾找黃偉文咨詢造型建議，黃偉文說,，如果她把眼鏡去掉的話,，會有更多可能性。再之后,，她去做了激光近視手術(shù),。

比起《i，魚,，光,，鏡》時強行轉(zhuǎn)型的別扭，她對自己現(xiàn)在的樣子感到自在：碎發(fā),，長短錯落大致齊肩,，利落中有靈動。現(xiàn)實中的她比銀幕上瘦小,，雙頜打了陰影,，剛從化妝間出來時，雙耳后還卡著發(fā)夾,，看起來像個精靈,。“衣服穿我”的階段已經(jīng)翻篇,，逐漸涉足時尚的她對衣著有了自己的品位和判斷,。于是演唱會上，人們看到了一個穿粉色,、長裙,、有蕾絲元素、高跟鞋,、不戴眼鏡的周筆暢——

打破了曾經(jīng)為自己設(shè)下的所有束縛,，或許是真正的unlock（解鎖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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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種活法

周筆暢曾說自己欣賞“小魔女”范曉萱,。這個曾以“左三圈右三圈”被兩岸聽眾熟知的美少女流行歌手,，在如日中天之時突然轉(zhuǎn)型，曲風(fēng)越走越小眾,，搞搖滾,，唱爵士，玩電子樂，組樂隊,，形象從甜美變得酷帥雅痞,，讓一票老粉絲難以接受。樂評人李皖說,，范曉萱是“第一個從偶像舞臺逃到音樂里去的叛徒”,。

某種程度上，周筆暢選擇的道路和范曉萱如出一轍,。超女時期,，她以R&B風(fēng)格見長，有“女版陶喆”之稱,，出道后發(fā)的頭幾張專輯也大多主打R&B曲風(fēng),；但2017年的專輯《Not Typical》中，電子樂,、迷幻,、搖滾占了上風(fēng)，編曲變化多樣,、元素更豐富,，甚至可以用小眾、實驗來形容,。

她的音樂和她自己的變化是同頻率的,。每段時間喜歡的東西不一樣，這些偏好都藏在了她的歌里,。她聽的歌曲,，自然而然會在腦中形成某種模糊的音樂市場趨向，偏電子樂的《Not Typical》一定程度上也“出賣”了她當(dāng)時的個人喜好,；而下一張新唱片里,，曲風(fēng)將有所回歸——這與如今樂壇整體的趨勢也是一致的。

周筆暢說過自己不想做“過時的東西”,。但這種流行并不意指當(dāng)下的國內(nèi)市場,，她同步的更多是歐美樂壇,?？墒裁词沁^時呢？她舉了個例子,，好比前兩年EDM（電子舞曲）非常流行,，可今年就已經(jīng)不流行了?！昂芏嗍虑槎际且粋€循環(huán),，可能以后音樂類型的界限會更加多樣化或者模糊不清，但好聽的音樂旋律就是不會過時的?！?/p>

與她出道時相比,，實體唱片市場已大不如前。成立個人工作室后,，公司的發(fā)展,、音樂的發(fā)行方式也成了她要思考的問題。談到任何與音樂有關(guān)的事,，她的表達都會明顯順暢很多：“就媒介來說,，我們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會對實體的東西有一種感情，所以現(xiàn)在為什么逐漸CD沒有了,，但黑膠又回來了,，潮流慢慢在回歸，就是處于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,。所以在這樣一個時代,，我做出的選擇就是出數(shù)字專輯，然后限量發(fā)行黑膠唱片,。這樣的話,，也不用過分地去考慮銷量的問題，可以更專注于做音樂,?！?/p>

她想成為一個“很酷的、不被任何事情所束縛”的人,，但如今,，公司的發(fā)展還是她不能放下的操心之源。她習(xí)慣了在娛樂圈里處于邊緣,，但從前矛盾于“要低調(diào)還是要奪目”“要做安靜的歌手還是忙碌的藝人”的青澀時光已經(jīng)過去——這青澀一如她聽自己從前的歌的感覺,，像個未經(jīng)世事的孩子。

現(xiàn)在,，她已經(jīng)能夠笑著調(diào)侃自己：“難道我不是一直處在邊緣嗎,？”并且覺得這沒什么不好，“我不覺得上進心就是要擠進中心,。那些東西都是虛的,，對我來說，一個人的精神比物質(zhì)名利重要,?！?/p>

“你自己會希望周筆暢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？”我問,。

“你看得到我又看不到我的一個存在,。半透明那種人,。有事情出來一下，沒事情大家都看不到我,?！闭f“大家都看不到我”時，周筆暢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,，“對啊,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