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嫁給父親的同時成了繼母。文學作品中對繼母的描述多為兇狠,、刻薄,,對待親生子女和繼子繼女厚此薄彼;影視作品中凡涉及到類似角色,,都是家庭出現(xiàn)錯綜復(fù)雜關(guān)系的根源,,也導(dǎo)致家庭矛盾屢屢出現(xiàn)。三四十年代的中國農(nóng)村,,一個年輕女子嫁入別人家,,成為繼母的壓力可想而知。雖然媽媽將“初為人母”的愛都給了孩子,,但在農(nóng)村,,她要面對的各種矛盾仍可想而知。
艱難歲月還在延續(xù),,更大的困難來了,。60年代初,父親被打成歷史反革命轟回了農(nóng)村老家,,媽媽和姥姥帶著兩個姐姐在北京生活,。平日里,姥姥撫養(yǎng)姐姐,媽媽像男人一樣出去工作養(yǎng)家糊口,,先后在幾個不同單位工作過,,干的是最苦、最累的活兒,,拿的是最少的錢,,還因為父親的歷史問題,多次轉(zhuǎn)正都未被批準,。媽媽做了一輩子臨時工,,直到去世都沒有退休金,這也成為她一生的憾事,。
1966年我出生時,,姥姥已經(jīng)過世,兩個姐姐承擔起了帶我的任務(wù),。媽媽獨自騎自行車到宣武醫(yī)院生下了我,,冬天,41歲的高齡產(chǎn)婦沒有家人照顧,、沒有營養(yǎng)品供給,,媽媽用她堅韌的性格忍受著身體的疼痛將我?guī)У绞郎希瑥拇?,我有緣與她做了52年母女,。
在與媽媽相依為命的幾十年里,我目睹了她的勤勞,、善良,,也見證了晚輩的成長和家族的興盛。1968年,,媽媽帶著我們姐妹三人到北京郊區(qū)的房山竇店七里店村插隊落戶,。一個反革命家屬和三個反革命的女兒在生產(chǎn)隊受盡了白眼、吃盡了苦頭,。媽媽像男人一樣下地種糧食,、割草、喂牲口,,沉重的精神壓力和高強度的體力勞動沒有把身材瘦小的她壓垮,反而憑自己的辛苦勞動春耕秋收,,讓四口之家過得有聲有色,。
80年代初,國家開始有了“返城”政策,,兩個姐姐各自成家,,只有媽媽帶著我返回了北京城的原居住地,父親也“平反”了,,由老家來到北京,。從此,,我和年邁的父親、母親共同生活了十余年,,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家庭,。父母都沒有正式工作,經(jīng)濟拮據(jù),,加上二位老人上了年紀,,所以那段日子過得艱辛多于輕松、痛苦多于歡樂,,對我而言是這樣,。
好在,在國家政策的扶持下我初中和高中均享受到學校免學費的待遇,,又因為成績優(yōu)秀拿到了獎學金,,順利完成了學業(yè),人生也因此有了轉(zhuǎn)機,,有了穩(wěn)定的工作,,又加入了一個大家庭。從此苦盡甘來,,得以在媽媽有生之年,,陪她去了海南、杭州,,圓了坐飛機的夢,。我們在三亞一起泡溫泉、看大海,,在椰林下散步,;在杭州觀西湖美景、聽柳浪聞鶯,;在烏鎮(zhèn)賞古鎮(zhèn)文化,、品江南風情,最難忘的是在日照的那次旅行,,媽媽非常開心,。那個時候兒子還小,個頭和姥姥差不多,,祖孫兩人在沙灘上留下了歡聲笑語,,那段快樂的時光仿如昨日。
晚年,,媽媽每月可以領(lǐng)到350元生活補助,,生病有“一老一小保險”的醫(yī)療保障,四世同堂享受天倫之樂,從舊社會走過來的她感受著幸福生活的安詳,。
2018年4月29日夜里,,媽媽平靜地走了,一位93歲的普通女人就這樣走完了她平凡的一生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