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頭，眼角對斜上翹,，嘴抿成“一”字,，說不上是憤忿還是無所謂。演員吳越說這小人有點(diǎn)“壞”,，像自己心里的某一面,，便拿她作了微博頭像。這是奈良美智最為人熟知的大頭女孩系列作品，吳越在一堆小人里挑了這一個,。頭像底下,，簡介就兩個字：演員。

這頭像自2010年初開通微博起,，吳越就沒換過,，放在最近，這一臉不屑的頭像倒是格外應(yīng)景,。因為演了“反派”角色被人謾罵,，在吳越身上，這是做演員22年來頭一遭,。當(dāng)年,，她從上海戲劇學(xué)院一畢業(yè)，就出演《北京深秋的故事》女主角,，是1999年《戀愛的犀?！纷畛醢姹镜摹懊髅鳌保源私友莸慕巧捕嗍钦嫘蜗?，要么天真機(jī)靈勇敢,，要么溫良恭儉讓。2009年那會兒,，朋友喬梁為拍電影《前妻》找到吳越時,，甚至有點(diǎn)猶豫，他吃不準(zhǔn)吳越會不會接這樣一個厭世,、脾氣乖僻的角色——影片里,，吳越飾演的“李連翹”曾是個為攀高枝與前夫離婚的女人，因患了漸凍癥將不久于人世,，性格越發(fā)孤僻暴躁,。但無論脾氣多糟，李連翹底子是善的,，到影片最后,，也總歸帶著愛離開了人世。

這樣的李連翹,，吳越接了,，甚至比接其他溫良恭儉讓的角色高興更多?！澳菢拥娜瞬徽鎸?，”吳越說。相較之下,，李連翹是個充滿缺點(diǎn)的人，正如每一個普通人，也正如吳越自己,。她曾怕自己的戲路被禁錮在“溫良恭儉讓”的套子里,。后來，吳越憑李連翹一角拿到“第十屆數(shù)字電影百合獎”,，全票通過,，她像個小女孩一樣自得：“我當(dāng)時和喬梁說，如果我們拿到了這個獎,，這個獎就是最公正的了——我們一個評委也不認(rèn)識,。”

好角色不常有,。遇上好劇本時,，50分的演員能演出70分，70分的演員能演出90分,。大部分時候,，吳越遇上的是50分的劇本，要絞盡腦汁演出70分,。許多角色是功能性的,，為了推動主線情節(jié)得作犧牲，這是演員的職業(yè)道德與必須的妥協(xié),。讓吳越背負(fù)罵名的角色“凌玲”是其中之一,。

深究起來，《我的前半生》里這個被大眾標(biāo)簽化為“小三”的角色,，并不是典型的“第三者”,。“凌玲”眼窩微陷,，眼角有細(xì)紋,，不施粉黛，打扮也顯得老氣,，但足夠善解人意,，有著這個年紀(jì)的女人應(yīng)有的好處。打一開始,，劇組就沒打算把凌玲塑造得多“壞”,，只是到了后半截，顧不上精雕細(xì)琢,，該推進(jìn)的劇情還得由她使壞來推進(jìn)——“凌玲”畢竟是配角,。

吳越自認(rèn)努力了。她琢磨角色,，終極目標(biāo)就是讓觀眾覺得,，凌玲所做的一切都是“性格使然”,，而不是單純的好或壞。但終究敵不過大眾的刻板印象,。劇火了,，順帶著，引來一撥撥憤怒驅(qū)使到她微博下謾罵的網(wǎng)友,。她的朋友,、媒體人呂彥妮后來撰文回憶，《我的前半生》開播后的某天傍晚吳越還和朋友們聚餐,，大大咧咧地碰杯像毫不在意,，朋友們開著玩笑說要推她上熱搜，但當(dāng)天夜里,，她把微博評論關(guān)了,，因為“這是我的地盤”。

其實也不是多大點(diǎn)事,，硬被當(dāng)成了事件,，不少媒體找上來。有電臺請她去做節(jié)目,，左一個“凌玲”右一個“凌玲”地叫,，她半惱半笑地應(yīng)：“能不能別再提凌玲了？真的很崩潰,?！?/p>

吳越?jīng)]料到能有這反響。放在20年前,，這樣的角色不歸她演,，年齡閱歷擺在那，她也演不了,。好友柯藍(lán)笑稱,，哪怕在幾年前，朋友們對吳越的定位還是小清新,，可愛,、漂亮、聰明,，她從小是在這樣的夸贊中被捧著走過來的,。書香門第家庭長大，被載去上學(xué)的路上,，父親會要求坐在單車后座的她口頭作文一篇,。只是三十多歲時，她漸漸感到形勢已變,，找上門的戲少了,，“都圍著年輕人轉(zhuǎn)嘛,，對不對？”

她明白這很正常,，但不免有過焦慮,。這焦慮甚至能透過履歷看出來——勤勤懇懇的演員吳越,，每年少則一兩部,、多則五六部作品，電視電影話劇皆有涉獵,。哪怕如此高產(chǎn),，若出現(xiàn)沒戲的空檔，當(dāng)年三十多歲的吳越還是會擔(dān)心,。不確定的未來讓她沒有著落感,，作為一個律己嚴(yán)苛的人，她愛跟自己較勁,。

但她懷念35歲,。那年，因為甲狀腺發(fā)炎,，她停工休息,。“每天吃完晚飯就泡腳,，一邊泡一邊寫日記,，泡到頭上冒微汗，9點(diǎn)就上床睡覺,。我很羨慕那個時候的我,，很安靜，也沒有掙扎,?！彼诓稍L中回憶那個時候的日子，“并不是很好,，很少見人,，沒有收入，每天記賬”,，但也沒太恐懼,。

放松，于吳越而言,，是需要后天學(xué)習(xí)的事情,。柯藍(lán)記得第一次見到吳越的印象,，“乖乖的,，怯怯的,，她在觀察別人。眼睛骨碌骨碌轉(zhuǎn),，像一只小兔子,，噢不，是受驚的小鹿,?！币黄鹜獬龀燥垥r，若是察覺到有旁人在偷偷拍照,，吳越會不舒服,，生氣的時候甚至當(dāng)面和人對質(zhì)，平時為朋友抱不平插手感情糾紛的事也沒少做,，“非常直,，保護(hù)意識很強(qiáng)。內(nèi)心就是一個純真弱小的小女孩,，骨子里卻很仗義,，還想要保護(hù)別人?！?/p>

她確實警惕,，但同時保有一種誠實的坦直。對媒體的戒備,，讓她反復(fù)解釋著言辭,，在自覺不合適的話題上直言“最好還是不要多談”，似乎時刻害怕被曲解,。但在她熟悉的安全領(lǐng)域里,，放松和信任是易得的。她習(xí)慣向朋友傾訴,，會請親近的好友到家中,，下廚燒一桌子上海菜，“她最拿手濃油赤醬,，那個好吃啊,，連我這么對吃挑剔的人都覺得太好吃了！”柯藍(lán)邊說邊喊餓,，“手香的人,，炒個青菜都是香的！她常去逛菜市場,，會跟我說水果店又進(jìn)了好李子啊……適合過日子,，好女人，誰娶了她誰有福,?！?/p>

她倆曾不約而同地懷念過一個慵懶犯困的午后,。一餐饕餮后，柯藍(lán)飯飽眼困,，躺吳越家沙發(fā)上,，迅速入睡；吳越睡眠質(zhì)量向來不好,，看到吃完就昏睡的柯藍(lán),，氣不打一處來，毫不客氣地用腳踢沙發(fā)墊子,，直到把柯藍(lán)踢醒——醒來的那刻,，兩人對視,，隨即捧腹大笑,，半天停不下來。

這幾年,，柯藍(lán)明顯感到,，吳越比以前放松了不少。40歲似乎是個分水嶺,。采訪時,，吳越好幾次提到這個年齡，界限般劃分著以前和以后,。40歲前和自己較勁,；40歲以后，開始學(xué)著覺察,，“覺察到的那一剎那,，唰地就松了?！币郧?，她的口頭禪是，“我吳越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……”這時候,，柯藍(lán)往往會埋汰回去：“什么呀你就這么大,，以后的路還長著呢！”現(xiàn)在吳越說得少了,。她甚至開始自嘲“勞動婦女”,，放低身段，用柯藍(lán)的話說,，“真正面對和接納自己,。”

這中間發(fā)生了什么,？吳越說得最多的一個詞是,，學(xué)習(xí),。從佛法中學(xué)，從師父那學(xué),，從文學(xué)電影里學(xué),。這個漫長的過程沒有驚天動地的轉(zhuǎn)折和標(biāo)志性事件，惟有一點(diǎn)一滴地看到生活的真相,，比如中年的狼狽,，比如衰老的必然?！段业那鞍肷沸≌f里,，亦舒寫36歲的羅子君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的第一根白發(fā)，心頭狂跳,；約莫40歲的吳越也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根白發(fā),，記不得是哪天，有點(diǎn)低落但并不鬧心：“再一看,，我還有那么多黑發(fā)呢,！”

“凌玲”的風(fēng)波，不過是又一場修行,。

電視劇《我的前半生》劇照,，吳越與馬伊琍

中年有時會變得狼狽

人物周刊：1999年你飾演了《戀愛的犀牛》第一版的明明,，那時候的你是怎么理解這個角色的,？

：演這個戲我是蒙的，直到后來它們刻成盤了,，在家里看的時候才對這個明明有感覺,，才知道，噢這個臺詞是這樣的,。我后來給廖一梅打電話,，我說呦這臺詞寫得真好，真后悔,，應(yīng)該好好念一遍,。但當(dāng)時每天都在進(jìn)行中，就像一列火車,，它在前進(jìn)的時候你不會停下來去看這個東西,。當(dāng)時也年輕，對生活的閱歷方方面面也不是特別成熟,。那時候我的理解就是我演出來那個人的樣子,。

人物周刊：那現(xiàn)在呢？

：我已經(jīng)過了演明明的年齡了。我覺得她不錯,，因為人執(zhí)著,、一直堅持一件事情是比較難的。里面有句臺詞,，是馬路說的,，“這已經(jīng)不是愛不愛的問題，而是一種較量,?！敝心耆耸呛苋菀追艞壍摹．?dāng)你到了這個歲數(shù),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現(xiàn)實跟你年輕時候的想象不太一樣,，很多東西完全離開了，有的時候它會變得很狼狽,，然后你再去看,，堅持是件不容易的事。

人物周刊：你想堅持的是什么,？

：做一個放松的人,。不要被很多東西打倒，沒有名或者有名,，這些東西最好不要影響到我。

人物周刊：怎么意識到的這件事情,？

：會覺得難受啊,，因為你很多最初的理想，跟得到的東西不太一樣,。比方說以前教室里貼的標(biāo)語,，是說你要熱愛心中的藝術(shù)，而不要去迷戀藝術(shù)中的自己,。但是你很難做到不迷戀自己,。那你怎么樣放棄自己，怎么跟自己作斗爭,？如果你戰(zhàn)勝不了它,，它就折磨你，它會牽著你走,，讓你去替它辦事,。那么你要搞定它，要跟自己很好地相處,，然后慢慢當(dāng)這些牽扯沒有了,，你相對來說就會比較自由，然后人會比較舒服,。

人物周刊：40歲之前你沒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跟這個自我斗爭嗎,？

：沒有,，那時候沒有意識到，但40歲以后會想,，因為一個中年的女演員,，這些事情是逃不掉的。你不可能再像20歲那樣去拍戲了,，你碰到的角色也不是20歲所碰到的角色,，你會碰到你現(xiàn)在的這個角色。那么你到底是當(dāng)主角還是配角,，你自己的狀態(tài)說了算,。

人物周刊：雖然在那之前你沒有意識到，但在無意識之中,，自我有在牽著你走,？

：每個人的自我都會牽著走的，就像有些人,，她害怕衰老,，她不停地去擦臉，買各種護(hù)膚品,，有的人就不停地動刀,，都是被自我牽著走。這個自我背后的真相就是恐懼,，怕難看,，怕變老。當(dāng)這個東西來了之后,，你一定會被它牽著走,，逃不掉的。那你要首先面對衰老這件事情,，看清楚它是什么樣的,，那你就不要去害怕了。有很多學(xué)習(xí)的方法,，讓你把這種恐懼的情緒降到最低,。

人物周刊：你是怎么看待衰老的？

：這件事情肯定會怕,，但是沒有用,。我看到吳越在怕，好吧那就怕吧,，怕怕就可以了吧,？怕半天就行了吧？那就過去吧，該吃飯了吧,。我覺得應(yīng)該是這樣的,，我的人生軌跡目前是這樣。

電視劇《我的非常閨密》劇照,，吳越與柯藍(lán)

他什么都不知道,，那他說的這個人一定不是你

人物周刊：目前為止你遇到最興奮的角色是什么？

：我特別喜歡我跟李雪健老師演的一個戲,，叫《美麗人生》,。但當(dāng)時那個劇運(yùn)氣不夠好，它是在奧運(yùn)會的時候放,，所以收視率不太高,。我是從30歲演到60歲。演50歲到60歲的時候我覺得非常舒服,，不用化妝,，描眉畫眼全部拿掉，底色都不打,，演了十集,，挺過癮的。我是一個生活中就不愛化妝的人,，一化妝就開始工作了,。這個工作不用化妝，我覺得很棒,。而且這個老人還挺可愛的,。這是惟一一部殺青時我會難受的戲。

人物周刊：這個很讓你喜歡的老太太,，是怎樣的性格？

：幽默,，有小性子又小心眼兒,，然后還可愛?；铎`活現(xiàn),，精氣神挺足的，有一顆孩子的心,。當(dāng)時我放了一個調(diào)皮的男孩在它身體里面,，所以演的時候她各種機(jī)靈，就挺好玩的,。

人物周刊：會是你以后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嗎,？

：我不需要成為她，這個劇本跟我沒什么關(guān)系，離我很遠(yuǎn),。

人物周刊：不會是一種你的理想嗎,？

：不會，我不會把角色變成理想,，會分得很開,。演員是演員，角色就是角色,。

人物周刊：那這次大眾這么把你跟角色混在一起……

：對,，我一開始是非常不舒服的，因為我從來分得很開,。但是現(xiàn)在沒有問題了,，我可以心平氣和地看待這件事情。我有老師,，我會去問這件事情發(fā)生以后怎樣去看待它,，我自己也會經(jīng)常學(xué)習(xí)，做一些功課,。佛法上有四個字叫“降伏其心”嘛,，還有兩個字叫“調(diào)”、“伏”,，就是調(diào)試和降伏,。把自己搞定了，其實就OK了,。

人物周刊：怎么把自己搞定,？

：修心嘛。首先你要了解,，這些說你的人他跟你熟不熟,？他知道吳越你是誰嗎？他知道你愛吃面還是吃飯,，他知道你愛看哪本書,，他知道你有哪些朋友，他知道你會喜歡哪部電影嗎,？他什么都不知道,，那他說的這個人一定不是你。你非要認(rèn)為他說的是你,，那不是比他更蠢了,？

人物周刊：你2014年演了話劇《我的妹妹，安娜》,，你是怎么理解安娜·卡列尼娜的,？這個角色里,，有跟你相像的地方嗎，或者是明明身上那種決絕的性格,？

：我認(rèn)為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這本小說不是一個愛情故事,。用現(xiàn)在吃瓜群眾的話來說，渥倫斯基就是一個小三了,，那就沒得可說了,，因為是小三就必須被打倒。但是,，托爾斯泰當(dāng)年寫這個小說的時候,，我認(rèn)為他是帶著深深的喜歡在寫這個人物。她的人性之豐富,，她善良,、脆弱、勇敢,、剛烈,，她有婊子的心腸，有貞女的心,，所以這個女性的形象光芒萬丈,。如果一個人還愿意讀真正的文學(xué)，還愿意靜下心來,，而不是只看朋友圈消消遣,，去看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，他會被震撼到,。沒有一個人物是好或壞,，只有說性格不同，現(xiàn)在的人如果再不去看這些東西,，我覺得它們就被埋沒了,。我甚至認(rèn)為你們記者完全有這個使命，對觀眾應(yīng)該有些引導(dǎo),，你同意嗎,？安娜完全可以回到人群當(dāng)中，但她沒有,。我沒有她那么勇敢，比較世俗一點(diǎn),。

人物周刊：可能吳越就是吳越,，安娜就是安娜。

：那不一定,，可能再過五年我就是安娜也不好說,，這個東西,，誰能說得了。明天的事情都不好說,，別說明年的事情,。

人物周刊：所以并沒有一個固化的自我認(rèn)知？

：沒有,。固化是人的邏輯產(chǎn)生的,，但很多東西在邏輯之上。人往往會去談道德,，但有些東西是在道德層面之上談的,，所以千萬不要固化，固化就是停止不前,，就是退步,。

人物周刊：其實當(dāng)大家罵小三的時候，也是被一種道德禁錮,。

：它完全在道德的層面,，但只在淺層。罵小三的人,，都沒有仔細(xì)看你的戲,。尤其是前六集，這個人物是怎樣進(jìn)入的,，他都沒有仔細(xì)看,。就是從語文的角度來說，中心思想沒找對,。當(dāng)然每個人有自己的出處,，我尊重，所以我們不去評價這些東西,。

人物周刊：凌玲這個角色,，跟羅子君比起來，其實還是把自己的安全感寄托在男性的身上,。她離婚后不過是又換了一個家庭,，依附另一個男性。你覺得女性的安全感應(yīng)該從何來,？

：對自己心靈負(fù)責(zé),。你真的會去看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的時候，你的安全感就有了,。我的安全感來源是學(xué)習(xí),，如果心里是空的，就會焦慮,，因為我沒有,，我都等著別人給我,，那萬一有一天別人不給你了呢，分分鐘的事兒,。那我不等著別人給我,，我自己給自己。我一塊磚一塊磚放進(jìn)去,，我的房子就有了,。有了房子，我就安全了,。要不停地學(xué)習(xí),，尤其到了40歲以后的中年婦女。

電視劇《美麗人生》劇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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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視劇《趕走你的憂郁》劇照,，吳越與張國立

接任何角色都如履薄冰

人物周刊：你什么時候真正覺得自己是會演戲的,？就是有自信說，我知道我能把這個戲演好,。

：其實我沒有這一刻,。因為每個角色都是新的、陌生的,，你都得做功課,，去掌握。接什么都是要害怕的,，都是如履薄冰的,。

人物周刊：你有覺得自己失敗過嗎？或者是蠻不開心,，自己怎么演成這樣,。

：我還好，我這個人應(yīng)變能力比較強(qiáng),。如果我的想法在合作時達(dá)不到,，我就會放棄，會順著別人的路走,。拍《美麗人生》的時候演老人,，剛開始演會有點(diǎn)緊張，后來大概一個星期之后就沒問題了,。

人物周刊：你的緊張會有什么表現(xiàn),？

：不在狀態(tài)，演出來的人物自己不自信不確認(rèn),，演完之后心里是慌的,。不需要看取景器，自己就知道,。我可能對自己要求比較高,。《我的前半生》我一直沒看,，很多劇自己都沒怎么看,。包括拍照片，是人家覺得這張片子很好看,，我就說嘴巴太緊了,，鼻孔太緊了。我自己緊在哪里我是特別清楚的,，我是一個對自己比較苛刻的人,。

人物周刊：對自己苛刻，很多時候會活得蠻累的,。

：但是我認(rèn)為工作上應(yīng)該允許一點(diǎn),，只不過不要太執(zhí)著。

人物周刊：在排《我的妹妹,，安娜》時,，聽說你和導(dǎo)演、好朋友楊婷發(fā)生過蠻多爭執(zhí),，你們一般會為什么事情吵,？

：就是對角色的理解，還有工作方法,。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,，這是我們成為好朋友之后的第一次合作，用我?guī)煾傅脑捳f,，你們都想說話,，但你們都沒有思想準(zhǔn)備聽別人說話。不過我倆也經(jīng)過了腥風(fēng)血雨的洗禮,，現(xiàn)在成為了更加好的朋友,。

人物周刊：一根筋的時候是不是挺容易和人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？

：其實爭執(zhí)的時候很少,。從合作的角度來說,，我在圈子里口碑還是不錯的，不會強(qiáng)人所難,，也很會妥協(xié),。但現(xiàn)在的人就是已經(jīng)完全混為一談了……凌玲的表現(xiàn)也是這樣，但人家就說這是“心機(jī)婊”,。我也看不懂,。人對于文字的掌握能力的喪失，已經(jīng)讓我覺得有點(diǎn)令人發(fā)指,。為別人考慮,，他認(rèn)為你是心機(jī),，那人心太惡了不至于吧。

人物周刊：這牽涉到一個信任問題,，你怎么分辨一個人是真心地為別人考慮還是心機(jī),？

：我的理解是為自己考慮叫心機(jī)。比如在沙漠里,，只有一口水了,，你也想喝我也想喝。我這口水最后拿到我自己手里,，這叫心機(jī),，但如果我真的是給你喝了，這他們怎么也叫心機(jī),？簡直是混蛋邏輯,。

在佛法上有一句話叫“境隨心變”，你看到的就是你的心,。你的心是為別人考慮,，你就看到他是在為你考慮，你的心充滿了算計,，你看到的就是他是成心的,，是算計。我有些朋友會說,，為什么要關(guān)閉評論,，就讓它們在那，讓他們自己覺得很難堪,。我說他們不會覺得難堪,，因為他們沒有難堪的心。

人物周刊：你現(xiàn)在還相信有真愛這件事嗎,？

：有,，為什么不相信，肯定要相信,。我?guī)煾赋Ｕf的一句話就是不要在別人的眼神里面生活,。

人物周刊：原著里的羅子君最后遇到了一個讓她認(rèn)為是真愛的男人，可她曾經(jīng)也認(rèn)為她的前夫是真愛,，你怎么去看待這個事情,？?

：有一句話叫，此一時彼一時,。你此時是真愛,，彼時不是了，那你不能說因為此時不是了，那么彼時一定不是,。一個成熟的人,，會知道自己也一定會遇到這樣的事情。

人物周刊：所以要認(rèn)清時間的流逝,。

：不是要認(rèn)清,，是你自己在變，對方也在變,，或者他變了，你沒變,，都有可能,。我認(rèn)為這叫人要講道理，不能只按套路去定這些事兒,，去質(zhì)問你為什么變了,？任何事情都不要只看表象，它的背后是什么才重要,。有的就是出軌了,，有的就是因為你不夠好，都很有可能,。

人物周刊：感情中最容易產(chǎn)生距離的是兩個人成長速度不一樣,，你自己有過這樣的體會嗎？

：有過,，我的感情經(jīng)歷,，包括我的友情經(jīng)歷都有。這是人的真相,，每個人都一樣,。所有能夠堅持走到底的友誼也好、愛情也好,，都是偉大的,，因為在整個過程當(dāng)中，他們學(xué)會怎么去妥協(xié),，怎么去經(jīng)營去花心思,。在這些事情上認(rèn)真做了的，才能走到底,，否則大部分是做不到的,。愛情、婚姻,、工作關(guān)系都是如此,，這是人性來著，在這個河流里，有時候道德說了不算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