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花了兩天,,馬不停蹄跑了3個縣城和5個村莊,就在準備打道回府時,,突然決定留下來再待一天,,做最后的努力。我對這次拍攝沒有把握,,就像當?shù)厝藢λ麄兊奈磥聿淮_定一樣,。
事實證明,多留一天非常值得,。
在安新縣老城區(qū)和宋莊村轉(zhuǎn)悠大半天后,,我趕往附近的北劉莊村。沿著村里最寬的一條水泥路,,我向南走去,。這里青磚老宅居多,窗戶上鑲著木格窗欞,,門上掛著繡花棉簾,。我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前停下腳步,,地上嗡嗡作響的鼓風機正賣力地吹著一座六米多高的充氣紅門樓,一對金黃的大喜字高懸其上悠來蕩去,,聽說這戶人家的女兒次日出嫁,。
路的盡頭是一條寬約五十米的河道,對岸是南劉莊村,。三個村民正坐船從對岸過來,,他們手里拎著大包小裹的紅色禮盒,我猶豫著沒有按下快門,。這時,,身后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:“坐船嗎,20塊,?!蔽肄D(zhuǎn)過身,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,,古銅色的臉上紋路縱橫,,一雙略顯模糊的眼睛和善地看著我。我不想再坐船了,,為了拍攝漁民,,我已經(jīng)坐過兩次了,但我對價格還是好奇,,此前我坐過的船都要100塊,。“沒錯,,就20,,保你玩兒得開心滿意?!?/p>
這是條手劃的舢板船,,沒有馬達?!澳啻竽昙o了,?”我問。他狡黠地笑了笑,,豎起右手骨節(jié)粗大的拇指和食指定在我眼前,,也許我臉上露出了驚訝,,“坐我的船,,你盡管放心,我在白洋淀劃了一輩子船,,從沒出過事,?!彼平馊艘獾卣f。等我上船后,,他解開纜繩跳上船,,向水道深處劃去。
這條舊船也有了年頭,,船底開裂的縫隙用桐油反復修補過,,兩只鐵管焊接的船槳用舊窗紗和破布條固定在船身兩側(cè)歪斜的立柱上。老漢站在船尾,,腳上的懶漢鞋露著一個洞,。他悠然地搖著槳,“這樣劃一天也不累,,相當于做廣播體操了,,全身上下哪個關(guān)節(jié)都能活動到?!彼χf,。他平時主要是載村民過河,一次兩塊錢,?!昂⒆觽儗ξ叶己芎茫r候吃不飽飯,,現(xiàn)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。”
船槳漾起的漣漪像年輪般擴散至兩岸的蘆葦蕩,?!艾F(xiàn)在蘆葦不值錢了,沒人要了,!”老漢說,。岸上的蘆葦?shù)匾呀?jīng)被村民改種了楊樹和玉米。我想起上午在宋莊村拍攝的一位編葦席的74歲的老太太,。葦席以前做炕席和糧囤用,,現(xiàn)在用的人越來越少,會編的人也越來越少,。年輕人早不愿做這種搭功夫卻不怎么掙錢的活計了,。
“我年輕的時候,這里的水清得可以看見里面的魚……”他的話被不遠處傳來的嬉鬧聲打斷,,幾個縣城的年輕人正坐在岸邊垂釣,、吃燒烤,水面上漂著空飲料瓶和食品塑料袋。
“我見過日本人,,小時候給八路軍送過信,。我剛才瞞報了年齡,我是 1933年出生的,?!闭f完他哈哈大笑,原來他已經(jīng)84歲了,,剛才少說了4歲,。 “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坑過人,也沒有不開心的事,,就是去年老伴兒走了,,不開心了一陣子?!?/p>
“你愿意搬遷嗎,?”我問道。
“聽黨的安排,,”他12歲就入了黨,。
“那你舍得白洋淀啊,?”
“有什么舍不得,,想了我就過來玩兒嘛,還不是一樣,?!?/p>
“您怎么稱呼啊,?”
“我姓張,。”
張大爺如今四世同堂,,六個子女,,四個孫子,兩個重孫,。
他把船劃進一片開闊的水域后調(diào)轉(zhuǎn)了船頭,,水面上圍著迷魂陣般的圈魚網(wǎng),這片水域被個人承包了,。
天色將晚,,我們回到上船的地方,剛一上岸,,迎面撞見一群披麻戴孝的村民,,村里一戶人家的老人去世了。他們圍在岸邊一堵低矮的水泥墻前,點燃一個火盆,,手里拿著冥幣不停擦拭墻面,瞬間嚎啕聲響成一片,。張大爺告訴我,,以前村里的土地廟就在這兒,人死了,,要先來這兒報個到,。五分鐘后,火盆內(nèi)的紙錢燃成灰燼,,哭聲隨即止息,。他們像一團云呼拉拉地向村里飄去。我尾隨其后,,聽到隊伍中有人說笑,。
正在改造升級的白洋淀歡樂島景區(qū)
安新縣小南街,做籠屜的師傅和街坊看手機上關(guān)于雄安新區(qū)的新聞
白洋淀的三位老船把式
安新縣北劉莊村,,圍觀出殯的村民
白洋淀蘆葦蕩里的“花轎”,,已經(jīng)水漫船身
安新縣宋莊村,村民送兩個渡客到對面島上考察旅游項目
安新縣老城區(qū)
安新縣宋莊村是一個建在大堤上的村莊,,街道南側(cè)的房屋都依水而建
安新縣白洋淀附近一戶人家,,編葦席的老人
安新縣“北國江南”廣場的晨練者,紅纓槍讓人想起抗戰(zhàn)時期的白洋淀雁翎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