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紗蔽日的成都,,溫潤朦朧,白天到夜晚的過渡渾然不覺,。晚飯后,,我打算去翟永明的新白夜酒吧。穿過青磚黛瓦的街道與熙攘的人群,,我站在窄巷子32號門前,,拱門旁的墻壁上鑲著一塊銹跡斑斑的牌匾“白夜”:黑色的“白”,白色的“夜”,。
我走進(jìn)拱門,,灰磚地面附著一層薄薄的青苔,庭院中央兩棵枇杷樹支棱著羽狀的綠葉,,兩側(cè)的廂房里有客人晃動,。我徑直來到中堂,找了個安靜角落坐下,,點(diǎn)了瓶啤酒,。8點(diǎn)過后,客人漸漸多了起來,。我望向吧臺,,沒見到翟永明的身影。
酒吧內(nèi)的燈光飄忽不定,,音樂里交織著話語聲,,一朵“白云”始終懸浮在酒吧的半空中。我把啤酒緩緩倒入杯中,,溢出的泡沫流淌到當(dāng)年的老白夜酒吧——
2005年深秋,,雜志策劃一期《四川人是天下的鹽》封面。坐落在玉林西路的老白夜酒吧幾乎成了我和同事們的根據(jù)地,,酒吧不大,,有60平米的樣子;淺色復(fù)合地板起伏不平,;海藍(lán)色墻壁掛滿電影海報,、攝影作品和展覽招貼;鋪著黑臺布的吧桌一張緊挨一張,。
我們的到來讓這間平時生意冷清的酒吧熱鬧了許多,。成都的氣候養(yǎng)人,容顏不老的翟永明仍被大家稱為“小翟”,,她每晚都陪我們喝酒,、聊天,。
我想在酒吧里拍張成都文化名人的合影,副主編楊子和何多苓,、翟永明打電話召集了十幾位到場:柏樺、潔塵,、何小竹,、吉木狼格……在一面被壓變形的書架前,大家圍坐在拼起的長桌旁喝酒抽煙,,聊著詩歌,、音樂、電影,,等到我拍照時,,有的走路搖晃,有的滿臉通紅,,有的舌頭不聽使喚,,每個人臉上都浮現(xiàn)出醉意的笑容。我搬開桌椅重新布置了場地,,坐在潔塵身邊的翟永明引人注目:紫色毛皮坎肩,;粉色燈籠褲;額頭泛著光,;大眼睛依舊濃烈,。我注意到她涂著唇彩的嘴總是半張著,兩顆牙半露,?!靶〉裕埌炎旌仙?,”我拍了兩張后說道,。她捂著嘴笑出聲來:“我這輩子也沒合上過呀!”大家都樂了,,他們的臉更紅了,。
第二天下午,何多苓開著吉普車帶著楊子和我來到他的畫室,,畫室在一棟普通單元樓里,。客廳拉著窗簾,,沒什么家具,,一面墻前有個堆滿顏料的貨架和一臺跑步機(jī),另一面墻前立著幾幅散發(fā)著顏料味的油畫,,畫面多是嬰兒和裸體女孩,,薄而淡的色彩朦朧地浮在畫布上,,主體與背景沒有清晰的邊界,有種若即若離的夢幻感,。在另一個房間里,,有臺蘋果電腦,何多苓閑時會鼓搗音樂軟件編曲,。何多苓給我們看了他年輕時的照片,,里面有張他和翟永明的合影,他們坐在大涼山的山坡上,,消瘦的何多苓頂著一頭厚厚的卷發(fā),,翟永明穿件格子連衣裙、涂著眼影,,依偎在他肩頭,。
那天晚上天空飄起零星小雨,白夜酒吧有些清冷,,除了我們只有一名穿灰毛衣的男顧客,,聽說他每晚都要過來喝上一杯,何多苓叫他過來一起坐,。男人們喝著啤酒,,披著鈷藍(lán)色披肩的翟永明喝著朗姆酒,灰毛衣男人抱起酒吧里的一把吉他彈了起來,,沒有固定的旋律,,但仿佛勾起了每個人的回憶,有一刻,,大家都沉思不語,。當(dāng)晚,我分別為翟永明和何多苓拍了照片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