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代似乎沒有為獨立書店留下生路,。高地租、連鎖書店和崛起的電商,,將獨立書店的生存空間壓縮得越來越狹小,,而“一冊,一店”似乎是在敲打這個世界,。
銀座,東京著名的商業(yè)區(qū),,游客如潮般穿梭其中,。從中央?yún)^(qū)步行兩分鐘,一百多尺開外,,街道更窄一些,,人潮變得稀疏。在鈴木大廈一層,,一間沒有招牌的鋪子中,,端坐著年過半百的老板義之盛岡。
義之盛岡
說是間商店,,可實在簡陋了些,。鈴木大廈的外墻好歹還貼了暗紅的磚,但從玻璃門望進來則是四壁皆白,,露出水管和電線鋪設(shè)的痕跡,。十幾平米的屋子,也就能站三四個人,當中一張長凳,,上面一摞同樣的書,,最內(nèi)一張桌上泡著茶,老板在桌后沉默地看書,。
冷清的書店與百米之外的熱鬧商區(qū)暗暗對峙,,義之盛岡索性一冷到底——傳統(tǒng)的書架、梯子,、被呼來喚去的店員通通不要,,只留一條長凳和長凳上每周一換的那本書,惟一不變的是柜臺后的老板,。
其實就算老板突然失蹤,,也未嘗不可——你能從這些書、這間店讀懂他,。書店的選址別有用心:鈴木大樓,,建于昭和年間,這間屋子曾是日本科博(NIPPON KOBO)出版公司的總部,。日本科博曾是國家機構(gòu),,在大半個波詭云譎的20世紀負責宣傳,整個日本的政治和經(jīng)濟都深受這家媒體的影響,。如今昭和天皇已成歷史,,日本科博的原址也被一家小小書店占據(jù)——如果你同老板交談,他會用平淡的語氣跟你講講這跨越半個世紀的故事,。
如果這個書店的一堵墻,、一扇門都能將你裹挾進時空之外的政壇風(fēng)云,那你一定會原諒店主的任性,。每星期一本已經(jīng)足夠,,書多了反而顯得聒噪。墻上的畫和晚上的討論活動都圍繞著這本書進行,。如果主題是鮮花,,那么義之盛岡就會直接將小店變成花店。白色的屋子一下熱鬧起來,,讀者帶著新書,,裹著一身芬芳走回商業(yè)區(qū)。
讀書為解惑,,義之盛岡一直試圖為世界提供自己的解讀方式,。在走到銀座之前,他已經(jīng)從事圖書業(yè)二十多年,,沒有人比書店店員更了解某個時代人的疑惑了,。“某段時間,人們往往會為了同一本書走到書店里來,,”與這么一本書相比,,其他書好像都是陪襯。
店員和書店老板生涯,,讓曾經(jīng)的閱讀歷史悉數(shù)變成閱歷,,哪怕長凳上只有一本書,你也能從中感受到厚重的意味,。最早擺上長凳的是芬蘭作家的《真正的說謊者》,,講一個小村莊的冬日故事,后來是《安徒生童話》,;最近的書是關(guān)于日本漁人生活的攝影集,,漁夫們被漁網(wǎng)勒出血絲的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出現(xiàn)在封面上。似乎是巧合,,義之盛岡所選擇的書本往往也來自高緯度,,他將這些高緯度的故事擺在長凳上,自己的性情也就出來了,。
書店的初創(chuàng)不外乎因為創(chuàng)業(yè)者和投資人惺惺相惜,,相似的靈魂在某一刻相遇。義之盛岡參加投資人孝德亞希舉辦的活動,,帶著精美演示稿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們沒有得到孝德亞希的注意,,直到義之盛岡拿出一張白紙,紙上只有一句話:“一間屋子,,一本書,。”為了籌剩下的錢,,他賣掉了多年的藏品:上百幅日本在戰(zhàn)爭時期的宣傳畫,。
這間書店似乎是為了對抗遺忘而存在,濃重的歷史托舉著義之盛岡的精心之選,,游客往來,帶著時間的殘片離開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