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魯明頓?
Bloomington
2014年夏天,,我來到美國中西部的一座小城念新聞學研究生。布魯明頓是這座小城的名字,,英文是Bloomington,。因著最后一個音節(jié)ton,中國留學生將它稱作屯子,,又因為Blooming的含苞盛放之意,,有人將它稱作開花城。
布魯明頓沒有自己的機場,,從印第安納州首府印第安納波利斯機場落地,,還需坐一個半小時的大巴才能到。一路上,,平坦寬闊的高速公路兩旁,,玉米地、樹林,,都是田野景象,。
我到的時候是8月的清晨,還飄著雨,大巴窗外天空陰沉,,這對我倒著時差的昏沉的頭腦沒有任何助益,。忽然在玉米地和樹林的交界處,一個黑色影子倏忽而過,,我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,。來不及定睛細看那是什么,影子就消失在視野中,。隔壁座位的朋友興奮起來,,說,那是鹿,,你很幸運啊,,剛來就看到鹿了。
后來我才知道,,那是美中地區(qū)很常見的白尾鹿,,因跳起來會露出尾底的白色而得名。但是白尾鹿很膽小,,通常在晚上才敢出來覓食,,平常也很難見到。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和它偶遇,,實在是一種緣分,。可沒想到的是,,這緣分還有后話,。
3個月后,為了一門報道課的作業(yè),,我到市議會采訪,。那天晚上氣溫驟降,是幾個月來的最低溫度,。黑夜伴著寒風,,還沒走近市議會,就聽到了嘈雜的人聲,??觳阶哌M院子,石灰石堆砌的議會大樓前,,幾十個人將玻璃門圍住,,他們戴著鹿的頭套,舉著簡陋的紙板牌子,,點著微弱的蠟燭,,喊著略不整齊的口號,。仔細聽,大體意思是,,要保護不要殺戮,,救救白尾鹿??吹轿遗恼?,人群邊緣的一個大叔和我攀談起來。
大叔叫Steve,,是這場抗議活動的組織者之一,。Steve說,市議會決定在布魯明頓東北邊的格里菲湖自然保護區(qū)射殺100只白尾鹿,,這項決定一旦被通過,,會連續(xù)執(zhí)行10年。Steve希望通過抗議,,讓市議會改變這個決定,。
晚上7點,會議開始,,常規(guī)程序過后,,就到了居民自由發(fā)言的時間。約一個小時里,,有15個人發(fā)言,,其中的14個人都要求市議會立刻改變殺鹿的決定。
一個來自印第安納大學的女老師激動地在臺上說:“我不想讓孩子們知道,,我們大人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戮,?!?/p>
自由發(fā)言充滿了火藥味,,而坐在對面的市議員一直安靜地聽著。
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學生告訴我,,2011年開始,,布魯明頓就圍繞著是否應該殺鹿開始了爭論。市民們分裂成了兩派,,于是,,市議會授權印第安納大學研究殺鹿是否必要。3年后,,研究結論是鹿已經太多了,,森林無法提供給它們足夠的食物,適當射殺是最好的控制方法,。
反對者們提出是否可以通過節(jié)育的方法來控制數(shù)量,。但是,,在執(zhí)行射殺任務的White Buffola公司的網(wǎng)站上,我看到,,射殺一只鹿的價格是310美元,,而給一只母鹿做節(jié)育則需要1000美元。同時,,節(jié)育需要更長的時間等待鹿群數(shù)量下降,。
今年4月,經過漫長的爭論和投票,,市議會通過射殺決定,,這個決定是動物保護者無法接受的。于是,,抗議在每一次市議會會議上出現(xiàn),。而這一晚,是他們最后的機會,。
激烈的發(fā)言一直持續(xù)到10點,,接近會議尾聲的時候,第一區(qū)的市議員Chris對抗議者說,,我們已經圍繞這個話題爭論了太久,,我選擇相信研究結果的科學性。
射殺決定沒有被推翻,。
出會堂的時候,,收集了三十幾個反對殺鹿簽名的小女孩Natasha很開心地對我說:我相信他們肯定不會殺小鹿們的,我們有那么多人的簽名呢,。她似乎還不知道結局已經無法改變了,。
射殺行動開始那天,我來到了格里菲湖,。那是一個小小的自然保護區(qū),,平靜的湖水依著低矮的丘陵。山上萬木凋零,,陽光可以輕易地穿過光禿禿的樹枝,,滿地黃葉熠熠生輝。如果此時有鹿在林間穿過,,肯定能輕易地被我發(fā)現(xiàn),。然而那一天,我卻沒有看到一只鹿的身影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