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0年代初就有一批活躍在香港媒體的內地人,。如今這批“元老級”媒體人還在留守的已所剩無幾,,只有楊錦麟依然老驥伏櫪,斗志昂揚,,不斷開拓新領域,。
初到香港,我在《明報》寫社論,,開始關注兩岸關系,。當時這方面的權威是退休的香港新華社(中聯辦前身)臺灣事務部長黃文放先生,。此公底氣不足,霸氣有余,,而且喜歡吹牛,曾自吹“一國兩制”是他向鄧公建議的,。其實,,我剛從體制內出來,知道一個股級干部實在所知有限,。但《信報》上一個署名“陳子帛”寫的專欄文章卻引起我的注意,。打聽之下知道作者真名叫楊錦麟,說是此人畢業(yè)于廈門大學歷史系,,留校進入臺灣研究所,,難怪對兩岸問題如此熟悉。1988年,,他就拖家?guī)Э陉J蕩香港,,做過投資,當過顧問,,后來在多家報刊當記者,、編輯和主筆,從此媒體成為他的安身立命之地,。老楊的筆頭了得,,十幾年來給大大小小的中文報刊寫評論文章超過百萬字。據說他的最高效率,,20分鐘寫成1700字的社論,;最高數量,一天寫了9篇專欄文章,。聽到這樣的傳聞,,我不得不甘拜下風。
1995年底,,我隨香港傳媒代表團第一次去臺灣觀摩選舉,。行前看見同行名單上有楊錦麟的名字,很開心,。出發(fā)那天見到他,,胖墩墩的身材,頭發(fā)根根豎起,,操一口閩南口音濃重的普通話,。老楊十分健談,一路上滔滔不絕,,說話俏皮詼諧,,有點匪氣,,有點江湖味。這倒與我是臭味相投,,加上我們都是下過鄉(xiāng),、吃過苦的“老三屆”,交談甚歡,,不免有相見恨晚之嘆,。此后,每每赴臺觀摩,,或者有兩岸關系的討論會,,總能遇到老楊。盡管他伶牙俐齒,,常讓人下不了臺,。然而,在這種場合,,我倆總是互相抬轎子,,也許是惺惺相惜的緣故。
1997年爆發(fā)金融危機,,香港一片愁云慘霧,。第二年3月,楊錦麟當編輯主任的《快報》倒閉,。他失業(yè)了半年,,為了省房租,搬了三次家,。老楊后來回憶說:“那半年,,我老擔心自己會像那些日本中年男人,在老婆面前還佯作平靜,,最后穿得西裝革履地離家出走,,找個地方自殺?!蹦菍嵲诘莱隽宋覀冞@些在香港傳媒混飯吃的內地人當時的心聲,。我自己的飯碗也是岌岌可危,幫不了他的忙,。好在半年后,,他終于在《商報》謀到一份高級記者職位,盡管從編輯主任又掉下來了,,但總算有了一個飯碗,。誰知楊錦麟生性就不安分。到了2000年,,網絡科技浪潮刮到香港,,熱錢滾滾,,不乏傳媒的投資者,他毅然告別《商報》,,辦起了一家名為《世界經濟評論》的雜志,。此時的老楊一身西裝、豪情萬丈,,相當風光,。不料造化弄人,香港經濟再次跌入低潮,。2002年《世界經濟評論》倒閉,50歲的楊錦麟再次失業(yè),。當時我在《成報》擔任總編輯,,他托人詢問報社有沒有空缺。因為報社正在裁員,,我實在愛莫能助,,一直引以為憾。
不久,,鳳凰衛(wèi)視的銀屏上就出現了楊錦麟的鏡頭,,他在那里做一檔《有報天天讀》的節(jié)目。一身長袍馬褂,,一口變音國語,,搖一搖扇,呷一呷茶,,老楊嬉笑怒罵,,皆成文章,不掩飾,,不造作,,不矯情,在觀眾面前顯露出真性情,。老楊讀報,,一讀就是7年,成為鳳凰衛(wèi)視的一塊金字招牌,。我也成為《有報天天讀》的忠實觀眾,,有空就追著看,常常為老楊犀利,、幽默又大膽的點評拍案叫絕,。 有一次,在餐館偶遇楊錦麟,,見他戴著一副墨鏡,,就好奇地問是不是患了眼疾,。他得意地回答說:“不!是因為我已成名人了,,怕粉絲認出來后被圍觀,。”我啞然失笑,,但也為老楊的成功而高興,。
2011年6月,老楊宣布辭職,,改換舞臺,,到名不見經傳的“香港衛(wèi)視”去出任副總裁兼執(zhí)行臺長。第二年,,香港衛(wèi)視有意承包廣東電視臺的公共頻道,,我充當中介人,又和老楊見面,。此時,,我已淡出媒體多年,他卻躊躇滿志,,希望在更大的平臺上一展抱負,。結果生意沒談成,他卻到我太太擔任總經理的國際名牌“緣”的店鋪里,,一口氣買了數萬元的唐裝,。他說:“在我之前香港只有兩種人穿唐裝,要不就是成龍,,要不就是市場里運貨的阿伯?,F在我一穿起來,大家都覺得人模人樣的了,?!?/p>
更想不到的是去年初,楊錦麟再次華麗轉身,,自創(chuàng)公司,,與騰訊合作推出《天天看》 等視頻欄目。在我們這一代“元老級”的香港傳媒人中敢于像他那樣60歲開始創(chuàng)業(yè),、玩起新媒體來的大概也是絕無僅有的了,。盡管我沒有再追著老楊的腳步,當他的視頻觀眾,,但還是十分贊賞他的勇氣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