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的手術室自拍事件,，讓我忽然想起了躺在手術臺上的自己,。醫(yī)生手術進入了縫合階段，病人麻醉效力尚未散去,，于是,，在那個把洗手叫作刷手、把掃床稱為刷床的神奇的地方,，手術臺上,，神志完全清醒的病人就獲得了一種絕妙的旁觀者視角。

我上手術臺的日子是個周六的清晨,，大部分資深醫(yī)生都不在,，生產過程中，圍在我身邊的,，從助產士到護士,、醫(yī)生，都青春逼人得像朝露,，卻膽子小,、經驗少。我聽到她們耳語,，9點鐘,，某醫(yī)生準時來了，干凈利落地操作產鉗,，把孩子拉出來,，再把胎盤擠出來。然后,，大概因為我傷口位置比較刁鉆,，或是當時病人不多，那位神一樣的大醫(yī)生親自主針縫合,。

我被叮囑在那張無尾躺椅似的膀胱結石位手術臺上一動不動,，大醫(yī)生屏息靜氣縫合，大概想趕緊解決,，然而她卻開始嘆氣,。再后來我才知道，那是因為傷口的特殊情況，只能慢慢縫合,?？粗鴫ι系姆轴樢桓窀褡咧視r不時問身邊那個花了2000塊請來的導樂姑娘,，快結束了嗎,？大醫(yī)生終于忍不住，向著我來一句,，“著急什么,，著急就沒法給你縫完美了”，中年女教導主任的語氣,。

然后,，大醫(yī)生就忘記了我也是個有耳朵的人，她給身邊兩個年輕醫(yī)生講解,。再然后,，好像有什么人提出個問題，涉及到這家醫(yī)院的一位G醫(yī)生,。

“她好像很資深,，怎么職稱還是跟我們差不多？”

“嗯,，她好像待了很久了,，從前跟我一塊的那個小X說，她實習時G就在這兒,。”

“G在這兒有小二十年了,。職稱一直都升不上去,。”

“啊,，近二十年,，一直拿這點工資?！?/p>

“沒錯,，我上次見過，她也就比護士稍多點兒……”

就這樣,，縫合開始了大約一小時后,，話題不出意外地被引入了醫(yī)生境況堪憂，以及對各種跳槽同事的回顧……其間,，導樂很貼心地給我遞上食物和水,，并提醒我把這些東西維持在胸部以上，有點像刷完手后的醫(yī)生?？諘绲氖中g室,，只有幾個女人低聲說話，內容我又恰可聽清,。事實上,，在折騰了4個小時的我聽來，還有點意思,。就在我心理斗爭激烈,，要不要參與這場職場八卦時，一只手機動了,。

是大醫(yī)生的電話,，她抬了抬眼皮，略伸直腰,，讓一個外圍護士幫忙拿起手機放在耳邊,，然后我就聽她說：“我有臺手術還沒完……大約還有半小時，你40分鐘后在醫(yī)院大廳等我,?！睂χ麽樶t(yī)生縫合期間接電話這事兒，我本來有點想怒,，但聽到“半小時”之語,，我?guī)缀蹰_始感謝這個電話，至少我終于知道自己的刑期了,。

從醫(yī)院出來,，我對這段經歷有諸多不解。特意問了個資深的醫(yī)學實習生：手術時,，可以聊天嗎,？醫(yī)學生答，聊聊天有助于緩解手術室的緊張氣氛,，尤其像縫合這種需要放松下來的時候,。據稱，在她跟過的手術團隊中,，氣氛輕松,、主刀醫(yī)生允許聊天的團隊，手術做下來都比嚴肅型團隊成功率高,。

“那么,，病人能不能參與這聊天？”

“你們不要說話,，不然會嚇到醫(yī)生,。”

最近的手術室自拍事件居然讓我知道了所謂的《全國醫(yī)院工作制度和人員崗位職責》，里面還有一條規(guī)定說,，“任何人員不能將移動通訊工具帶入手術間內使用,。”那么,，接電話的醫(yī)生算不算違規(guī)呢,？另一位醫(yī)務人員給我的回應是，通訊工具還是需要的,，有時另有緊急情況需要找醫(yī)生,，要有個通訊工具。好像我也仿佛記得醫(yī)療美劇里,，手術室里,，實習生身上的拷機也是會響的。

順便提一句,，那位為我主針的大醫(yī)生,，沒收過我的紅包，之后也從未去查過房,，事實上,，作為這位醫(yī)生的病人，我從沒見過她的臉,。她說的半小時,，精準無比，在分針跑了半圈之后,，我身上的縫線打了最后一個結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