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紅二代”是指當年建立紅色江山那一代人的后代,,“官二代”則是“文革”后沿不同途徑當上大大小小官員的后代,。兩者有重迭,但不等同,。陳樂波和陳申申兄弟就是“紅二代”的翹楚,。
陳氏兄弟的父親陳同生是1924年加入共產(chǎn)黨的中共元老。曾參加廣州起義,,此后輾轉湖北,、四川、上海等地從事地下工作,??箲?zhàn)時擔任新四軍一縱政治部副主任,是電影《東進序曲》新四軍敵工部長黃秉光的原型,。
解放戰(zhàn)爭中擔任第3野戰(zhàn)軍聯(lián)絡部部長,,建國后長期擔任上海市委統(tǒng)戰(zhàn)部部長、市政協(xié)副主席,,“文革”中被迫害致死,。
生命的最后幾天,在囚室里以顫抖的筆觸寫下一副字字千鈞的對聯(lián)——“個人生命固可毀,;革命氣節(jié)不能侮,。”老一輩的上海人提起這位統(tǒng)戰(zhàn)部長都說他是一位人情練達,、率直誠懇,、知識淵博、才思敏捷的人,。
陳氏兄弟皆有乃父之遺風,。“文革”剛結束,,樂波和申申就在上海鬧市區(qū)貼出大字報,,批判“文革”,在當時引起轟動,。
1985年夏天,,我和黃安國一起去北京出差。當時擔任一家報社駐京辦主任的陳樂波到我們下榻的酒店來找安國,。他面容清癯,,雙目炯炯有神,談吐風雅,。這是我和樂波的第一次見面,。從那時起,初識的印象一直沒有改變過,。
樂波畢業(yè)于上海交通大學,,當記者前曾留校任教,。他是報社的主將之一,從北京調(diào)回編輯部后長期擔任要聞部主任,,利用家族的廣泛人脈,,經(jīng)常為報社獲取高層重要內(nèi)部信息。
不久我又因樂波的緣故認識了申申,。兄弟倆長得不像,,申申看上去比較瘦弱,說話風趣機智,,更多地遺傳了父親才思敏捷的一面,。
申申畢業(yè)于復旦大學計算機系,后來又考取上海社科院經(jīng)濟研究所的研究生,,畢業(yè)后就留在社科院做研究,。80年代,他是很活躍的青年經(jīng)濟學家,,是1984年莫干山會議的主角之一,。
陳氏兄弟為人都很真誠熱心,特別有親和力,,因此我和他倆很快成為好友,。相識相交近三十年,從來沒見過他們說一句假話,、違心話,,也從來沒見過他們?yōu)樗绞潞蛣e人面紅耳赤地爭吵。
90年代以后,,陳樂波長期以擔任董事為職業(yè),,在幾十家公司從事過十來個行業(yè)的工作,致力于虧損企業(yè)的改造和不良資產(chǎn)的處置,。他做董事也和以前做記者一樣一絲不茍,,決不為利益而出賣原則。
前兩年,,我們一起度假,。他告訴我,曾有一位老友邀請他擔任獨立董事,,說是只要在董事會表決時跟著舉手就行,,可以有一筆豐厚的董事袍金。樂波回答:你要我擔任董事就必須按制度辦事,,你們這些新董事也要先接受培訓,。那位老友聽了就輕輕踢了他屁股一腳,再也沒有下文,。
2002年以后,,樂波一方面投身信托業(yè),以金融策劃為謀生手段,;另一方面以獨立學者的身份,,研究中國金融制度改革。
我回上海時偶爾會約他一起吃飯聊天,。他一談及對國內(nèi)經(jīng)濟問題的看法就滔滔不絕,,盡管有時也會對潛在的問題流露出憂慮,但以身報國的拳拳之心始終不渝,。
1991年,,我到美國攻讀博士學位,陳申申也在洛杉磯,。見面時才知道他在美國的境遇十分艱辛,。他曾在紐約打過餐館工和裝修工,到洛杉磯后才找到一家朋友的貿(mào)易公司任職,,做過銷售員,、倉庫管理員和會計。他靠自己的勞動維持生活,,決不拿一毛不干凈的錢,。
他后來在文章中寫道:“以改革為訴求的知識分子必須要有獨立的思考,才能成為社會的良心,。獨立的思考,,必須要有獨立的經(jīng)濟地位。為了做到這一點,,是要付出代價的,。”
從當年的榮耀跌落到如今的平凡,,申申始終保持著樂觀,。那時候,我們常見面聊天,,他總是向我傳授各種養(yǎng)生之道,。他說過的一句話,對我的人生影響至大至深:“一個人不可能永遠活在社會舞臺的中心,?!?/p>
近年來,也許是在美國的生活已經(jīng)安定下來,,申申的思想又重新活躍起來,。在申申身上,你看到的是充滿理性精神、富有歷史責任感的“紅二代”,。
前年夏天,,我和申申等友人相約搭郵輪去阿拉斯加旅行。在郵輪上度過的七天七夜里,,經(jīng)常能聽到申申慷慨激昂地闡述對改革和國家前途的看法,。我仿佛看到那個充滿政治激情的陳申申又回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