抵達開封時,天仍在下雨,。整座城市籠罩在雨中,,沉寂,,神秘,。
酒店前臺遞給我房卡和一張粉色傳單,。紙的正面印著“開封景點”,,背面印著“特色小吃推薦”,,從路線到車程,,詳細得令人免開尊口,。
這是家連鎖商務酒店,一向是我的旅行首選,。房間里少了浴衣和冰箱,。
清晨,餐廳坐滿了旅游團,。取餐后,,我找到一個角落,坐下時險些閃了腰——座椅過矮,。很快,,鄰桌也上演了同樣一幕。書吧里都是舊書——旅游、企劃,、心靈雞湯……可看的不多,。
沿城墻漫步,一些邊角酥堿風化,,修復的城垛像假領子,。開封古城墻保存完整,與西安古城墻和南京古城墻齊名,。這座八朝古都經(jīng)歷過大悲大喜,,孕育了影響深遠的宋文化,城市中軸線從未變動,。
臨近中午,,我在一家小吃店點了一屜“放著像菊花”、“提起似燈籠”的灌湯包,,皮薄,、透明、流油,。開封小籠包有百年歷史,,選料講究,以豬后腿的瘦肉為餡,。
“黃花遍圃中,,汴菊最有名”,菊花是開封的市花,。紅色,、黃色、白色,、紫色……其中汴梁綠翠是上品——綠菊始終是菊中名貴品種,。
從清明上河園的南北大道穿行,路兩邊是潘家湖和楊家湖,。清明上河園以《清明上河圖》為藍圖,,還原了北宋都城汴梁的街景。這幅描繪北宋開封繁華日常的中國第一古畫,,尚有待解之謎:作者之謎,、完整性之謎和“清明上河”之意?!肚迕魃虾訄D》由張擇端繪制,,但畫作未留下簽名,宋代繪畫專著也未提及作者身份,;畫卷可能被裁短,,結(jié)尾部分的外地人問路與好心人指路,,讓人感覺畫作還沒有結(jié)束;對于畫作標題,,有人認為指清明節(jié),,有人認為指政治清明。
同時期的《東京夢華錄》也記述了繁雜的日常:皇宮建筑,,城內(nèi)街坊,,市井游觀,飲食起居,,歲時節(jié)令……
一個老太太穿著印花牛仔褲,,褲線壓得筆直;公園一角傳來戲曲聲,,環(huán)衛(wèi)工用手機播放豫劇《穆桂英掛帥》,。豫劇就發(fā)源于開封。
宋都御街北端的樊樓,,是根據(jù)史書記載,,1988年復建的。一組庭院式仿宋樓閣,,朱門繡窗,。《水滸》中的樊樓是東京汴梁最繁華,、最高檔的娛樂場所,,林沖、宋江都去過,。宋徽宗在樊樓密會李師師——彼時的他還無法想到日后亡國被俘的處境:“徹夜西風撼破扉,,蕭條孤館一燈微?!?/p>
一棵一抱粗的國槐緊貼著欄桿生長,;一只肚皮松弛的臘腸犬緊追主人;福利彩票門口貼著“招彩票員”,,隔壁掛著“底商出租”,。
雨后的相國寺小吃街,人不多,,燒雞熏于“御鍋”,燒餅冠以“大宋”,。一個穿綠褲子的女人令我想起小時候——過年前,,母親把窗簾取下來,為我做了條褲子,,就是這種綠色,。一個扎馬尾的女人提著一瓶洛陽杜康,,橫穿馬路。王安石游相國寺曾題詩:“世上無酒不成禮,,人間無色路人稀,。”
相國寺八角亭里供奉四面千手千眼觀音像,,斜逸出無數(shù)手掌,,每個手心都長著一只眼睛。據(jù)傳,,這尊千手千眼觀音是古代一位公主的化身,,她為救父斷手剜眼。成佛之路總是充滿曲折,。在相國寺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,,得正果真身前,“命中駁雜”,。李叔同1903年到開封參加鄉(xiāng)試未中,,后歷經(jīng)各種紅塵煩惱,剃度出家,,成一代高僧,。
城區(qū)東南隅的禹王臺是史上易澇的開封為懷念大禹治水而建的。黃河水平面比開封市海拔高出75米,,開封市地下自古以來已淹埋了六座城池,。五帝之一顓頊的封地就在今天開封的杞縣高陽鎮(zhèn)。
一個和尚在鼓樓前自拍,;一個流浪漢從一家快餐店出來,,拿走別人吃剩的漢堡和半杯飲料;一群川音老人圍著包公湖找包公祠,。戲曲中的包公是黑臉月牙形象,,歷史上的包拯卻是個白面書生。
與久遠的歷史相比,,開封博物館顯得很新——內(nèi)部展廳圍繞中央呈回字形,,比傳統(tǒng)博物館空間更大,多媒體更多,,休息區(qū)也更多,。
回酒店,途經(jīng)一片老住宅區(qū),。一個女人和孩子蹲在單元門前,,用黑筆涂掉快遞箱上的姓名和家庭住址;一輛救護車從她們身邊緩緩駛過,,車頂閃著藍燈,。
酒店門口,,一個女人從車上取下行李箱,她開輛黑色奧迪A6,,東莞牌照,。我們一前一后進了酒店。
夜晚,,又下起了雨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