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首演至今,江蘇大劇院的原創(chuàng)民族舞劇《紅樓夢》刮起了一股舞劇國風,該劇已經(jīng)演出超過一百場,,據(jù)聯(lián)合制作方黎星工作室發(fā)布的數(shù)據(jù),,僅2023年就有近17萬名觀眾觀演,。將文學經(jīng)典搬上舞臺,,這一版《紅樓夢》聚焦寶玉與十二金釵的情緣聚散,以賈寶玉、林黛玉和薛寶釵的愛情為主線,,借鑒了章回體小說結構,,用《入府》《幻境》《含酸》《省親》《游園》《葬花》《元宵》《丟玉》《沖喜》《團圓》《花葬》《歸彼大荒》12個篇章進行講述。在演繹原著意蘊的同時注入現(xiàn)代審美觀念,,在展示閨閣佳人生活百態(tài)的同時串聯(lián)起家族的興盛與傾覆,。
我曾經(jīng)過的花叢,都只是開過,,無所謂敗落,;我曾見過的生命,都只是行過,,無所謂完成,。為了更好表達地舞蹈情緒,舞劇《紅樓夢》將道具的運用發(fā)揮到極致,。長條桌底下裝有小輪,,隨時變換場景?!队螆@》一節(jié),,長桌橫亙舞臺,十二金釵圍繞長桌各自擺好造型,,從樂池升上來,,燈光漸明,長桌大氣,,神色自若,,精美絕倫,。十二金釵在長條桌前完成舞蹈,,動作整齊,神態(tài)細膩,,這是依靠道具完成群舞的一大亮點,。除了長桌,圓凳上的舞蹈則再一次引發(fā)掌聲雷動,。只見十二金釵站在圓凳上,,12種顏色的衣服在聚光燈下尤為顯眼,整齊的后下腰盡顯舞者功力,。
如果說長桌和圓凳為舞者提供了展示古典美的載具,,屏風則對舞臺進行了巧妙分割。從《入府》到《幻境》,,從《含酸》到《省親》,,從《游園》到《葬花》……每一次場景轉換都有屏風穿插引出,過度自然。從編舞角度看,,從獨舞到群舞或者從群舞到雙人舞等,,氣氛及規(guī)模的調和都恰到好處?!队螆@》一節(jié),,劉姥姥在屏風之間穿梭,一來傳達出大觀園的豪華氣派,,二來也讓舞者能更好地表現(xiàn)角色形象,,兼具實用性和意象性?!逗帷肥侨宋韬碗p人舞的有機結合,,表達的是“賈寶玉奇緣識金鎖薛寶釵巧合認通靈”一章,寶玉黛玉寶釵圍繞圓桌圓凳進行三人舞,,或是寶玉寶釵雙人舞,,而當三人中的雙人共舞時,另一個角色則在屏風隔開的另一個空間里獨舞,,實在巧妙,。從《幻境》的群舞到《含酸》,觀眾的視野實現(xiàn)了從散點透視到單點透視,,屏風打造出寶釵房間這一小空間,,同時加強燈光照射,除此以外的空間仿佛在臺上消失了,,而當黛玉從寶釵房間走出時,,兩個空間又自然打通。
在諸多經(jīng)典片段中,,《沖喜》將三方情緒的表達推到頂點,。一邊是林黛玉焚稿斷癡情,一邊是薛寶釵出閨成大禮,。主創(chuàng)設計了轎子這一意象,,紅色轎子相對封閉,在舞臺上營造出一個獨立空間,。寶玉大喜之日,,卻不知要娶之人不是黛玉而是寶釵。三位舞者在轎子里外穿梭,,黛玉一身白,,寶釵一身紅,每一次穿梭,,都形成一個故事時空,,極其巧妙地表現(xiàn)了誤會中的誤會,。
舞臺中間,承載黛玉慟哭的道具是長椅,。當黛玉香消玉殞時,,賈母撲在黛玉身上悲從中來。這個場景的設計令人想起同為詩化舞臺的《葉甫蓋尼奧涅金》,,不同的是,,塔季揚娜的名場面是拖著床繞著舞臺跑,大喊“我戀愛了”,,奶媽則為這種喜悅而驚訝,。一樣是長榻,一樣是一老一少,,一悲一喜,,天壤之別。
對于很多觀眾而言,,《花葬》是繞不過去的一節(jié),。大觀園的繁花落去,少女們的青春收場,。這一節(jié)釋放情緒,,充滿張力,演繹個性,,別具一格,。首演時《花葬》中的十二金釵從高背凳上摔下,又復爬回高背凳上舞蹈,。如此反復,,猶如12種顏色的海浪從舞臺遠方不斷向觀眾席涌來,音樂緊湊,,震撼人心,。而最新版本的《花葬》中,白花鋪滿舞臺,,十二金釵身著各自的代表色長裙,,披頭散發(fā),,端坐在12把高背官帽椅上,,隨著音樂漸起,她們或獨舞,,或群舞,,褪去固有古裝外衣,以現(xiàn)代舞詮釋花葬,,一時間不知是花葬人還是人葬花,。高背椅宛如墓碑一般,或是祭奠十二金釵,或是追念豆蔻年華,,或是扣問制度枷鎖,,或是悲號命運無奈……三面設備全部撤去,燈光聚焦到舞臺中間,,十二金釵伏在白花之中,,現(xiàn)場無比安靜,白茫茫大地真干凈,。
呼應暖場時的插花,,對比團圓時的熱鬧,一切歡喜都在此刻崩塌,,徒留天地一慟,。
除了十二金釵的隕落和悲號,《沖喜》中黛玉的消逝也一樣悲傷至極,。木石緣斷,,金玉方成,黛玉在長椅上焚稿斷前緣,。這時寶玉上臺,,和黛玉雙人舞更顯甜蜜自由,這是對誤會釋懷的完美想象,,而當白色幕簾落下,,長椅上的黛玉只剩一張手絹,寶玉呆愣在舞臺中間,,背影令人心疼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