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一民和妻子李桂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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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興亡繼絕”是嶺南琴人的精神內核,。
“我做琴的主要理念是依循古法，手工制作,，保留天地柱,、聲池音沼、生漆鹿角霜工藝,。作品多是仿制楊老師（楊新倫）,、謝師兄（謝導秀）等收藏的嶺南名琴和經(jīng)典名琴?！边@是斫琴名家陳一民對嶺南古琴興亡的自覺,。
而將自己視若珍寶的、由楊新倫傳承于他的斫琴工具再傳于弟子,，則是陳一民對弟子繼絕的希冀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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紡織工人與古琴
4月下旬的一個上午,，廣州市海珠區(qū)榮馨閣旁的一處平房，大門敞開,，旁邊植有一棵桂花樹,。作為大弟子的劉筆華領我走進“梓元琴坊”，室內干凈明亮,，約莫一百平方,，可容納5-7人同時斫琴，墻上掛著從琴胚到成品各個階段的古琴,。
坐在茶幾上掌茶的,，正是廣東古琴斫制技藝省級代表性傳承人、當代斫琴名家陳一民,。他見面便用粵語打趣道：“歡迎,，聽筆仔（劉筆華的昵稱）介紹你是博士，其實我也是‘卜’士,，不過是卜卜卜的那個“卜” （“卜”在粵語里與“博”音近,，敲打的擬聲詞，引申為錘打,、敲打）,，因為我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敲打木材?！?/p>
走上古琴斫制這條工藝之路,，陳一民最初想都沒想過——紡織工人與古琴，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,。
1983年,，在廣州第一棉紡織廠上班的陳一民接到了一通香港朋友的來電，說最近聽到了一種叫古琴的樂器,，聲音非常好聽,，而且覺得很養(yǎng)生，但在香港遍尋不得,，詢問他在廣州能否買到,。
陳一民當時雖沒見過古琴，但也并未為意,，便讓朋友從香港回來,，一起在廣州尋找。
“以前大新路一條街專門賣樂器,，我便跟朋友一間間店地問,。”陳一民回憶道。他們幾乎問遍了整條街,，都說沒有賣這種樂器的,。最后，一間賣過古琴的樂器店老板介紹了他們到一位手藝人處碰碰運氣,。一番詢問之下,，對方說能做，要先付300元定金,?！爱敃r300元是筆大數(shù)目?！毕愀叟笥堰€是付了定金,，約定一年后取琴。
1984年,，到了取琴的日子,，對方卻說工作太忙，琴沒時間做,，把定金退還,。但給陳一民他們介紹了一位古琴老師，住在同福西路226號三樓,。這位古琴老師與陳一民的朋友非常投契,，便留他們吃飯。飯后,，古琴老師對那位朋友說：“你這么喜歡古琴,，我就賣一張給你吧?！彼诹奶熘械弥?，陳一民工作之余喜歡到廠里的木工房看人做木工，且學得一手好技藝,，便問能不能替他修琴,。陳一民當即允諾。誰也沒想到,，陳一民與嶺南琴派大師楊新倫的師徒緣分就這么開始了,。
楊新倫，字克定,，原籍廣東番禺人，1898年出生于上海,。父親楊柏齋在上海當教師,，楊新倫少時隨父在私塾料理雜務。年輕時，楊新倫加入上海精武會,，投身國術教育,，拳劍兼善，晚年仍每日堅持打拳舞劍,。受父親影響,，楊新倫雅好音律，但他對昆曲,、京劇興趣索然,，對廣東音樂情有獨鐘。為解思鄉(xiāng)之情,，楊新倫便與一眾廣東同鄉(xiāng)聘請?zhí)旖驈V東音樂會的樂師教授廣東音樂,。
后來楊新倫感悟古人琴劍隨身，以養(yǎng)性靈,，興趣逐漸轉向古琴,，得廣西古琴名宿王紹楨指點，又拜嶺南琴派世家出身,、曾居嶺南琴壇首席的鄭健侯為師,，學習、傳承嶺南琴曲,。1930年代,，琴友容心言贈予嶺南琴派古譜《古岡遺譜》，楊新倫展卷細覽,，與鄭健侯家傳口授如出一轍,，足見鄭家?guī)煶兄?/p>
晚年回到廣州定居后，楊新倫致力于嶺南古琴的教育傳承,，曾任廣州古琴研究會會長,。他的古琴藝術傳給了謝導秀，斫琴技藝傳給了陳一民,。
見面次日,，陳一民便把仿制好的“護軫”拿給楊新倫看?！皸罾蠋熆吹胶蠛芨吲d,，還教我如何安裝。后來他又說：‘我還有些琴壞了,，不如我教你修琴做琴吧,。’”
從此,，陳一民業(yè)余時間便跟隨楊新倫修琴,、斫琴,。斫琴時，每做好一個步驟,，陳一民都要先帶去給楊新倫看,，待楊新倫首肯后才能繼續(xù)下一步。就這樣,，經(jīng)過嚴格的指導與訓練,，陳一民的斫琴技能日漸精進純熟。
楊新倫藏有王露輯撰的《斫桐集》,，該書搜集了歷代斫琴的理論及方法,，王露在序中說：“法備又欲見諸實行……使良工試驗，依法制造新琴多張,，經(jīng)歷既久,，頗有心得，其微妙奧竅有口不能道者,，粗具大略而記述之,。”可見該書具有非常良好的實踐性,。楊新倫以此書之法造琴,，并教授學生。1988年,，楊新倫將此書贈予陳一民,，以示傳承。此書陳一民珍藏至今,。
楊新倫用過的鑿子由陳一民轉贈給劉筆華
楊新倫除了傳授修琴,、斫琴技藝之外，還教陳一民彈琴,?！爱敃r因為我不會看減字譜，所以只能老師彈一句,，我就學一句,。單單是嶺南琴派最基本的《仙翁操》我就學了一年?！币庾R到自己不善彈琴之后,，陳一民便專心斫琴，“在學琴的時候,，時常聽楊老師說,，其他的樂器都是悅耳的，只有古琴是悅心的,，而且琴者壽,，這些過程都使我對斫琴有了更深的理解,?！?/p>
自此,，陳一民在家門口過道設了一個工作臺。妻子李桂珍回憶道：“當時斫琴的木屑弄得家里烏煙瘴氣,，一時間這樣,，沒意見是騙人的。但是看到他這么沉迷,，而且也不是什么不良的愛好,，就漸漸理解他了?！?/p>
李桂珍退休后,，到大佛寺跟陳一民的師兄謝導秀學琴?！耙驗槲覍W得慢,，所以我專門托香港的朋友幫我買了一臺攝影機。每次去上謝老師的課,，我就跑到前面錄像,，回家后讓兒子給我拷到電腦上，一句一句地學,?！?/p>
“原來我是位比較急躁的人。但每次彈琴都能讓我靜下心來,，仿佛所有煩惱都忘記了,。他斫琴的時候，也是這種狀態(tài),?！崩罟鹫洮F(xiàn)在幫忙料理梓元琴坊，徒弟們時常打趣道,，“師母不僅是后勤部長,，而且我們造的琴，師父說過關了還不行,，師母說好才是真的好,。”
妻子間接學習了楊新倫的琴藝,，陳一民則傳承了老師的斫琴技法,，算是冥冥之中有天意。陳一民聽完妻子的話后又回憶起了老師：
?“楊老師的夫人,、兒子都先后離世,，他一人獨居,。所以我們這些徒弟就經(jīng)常到他家照顧，各盡所能,，做飯的做飯,、修補的修補?！?/p>
1990年的年初四,，謝導秀按照慣例組織學生到楊新倫家開琴會。楊新倫身體不適,，琴會取消,。陳一民等人急忙叫救護車，但因為楊新倫家是老舊樓房,，擔架上不去,。陳一民見狀親自把老師背下樓。
“沒幾天,，正月初七,，老師便與世長辭了?！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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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法與創(chuàng)新
“‘古岡’琴是我的傳家寶,。”
“古岡”琴是陳一民的得意之作,，仿自楊新倫親斫的一把琴,。當時楊新倫為了使古琴更適合表演獨奏，在古琴的尺寸和材料上做了新的嘗試,。以日本古箏為面板,，采用了吉他的琴軫，所以整張琴比較大,、比較寬,，音量也更大。
“仿制楊老師這把琴的時候,，槽腹挖得太薄,，聲音一直不是很好。所以就用了傳統(tǒng)的技法‘百衲法’來調整,?！彼^百衲法，就是在琴腹中貼上很薄的小木片,，像百衲衣一樣貼合在里板中,，以達到增加面板厚度和調整共鳴腔體的目的。有時貼一層還不夠,，得再貼一層,，這在古法中叫“雙層面板”,。而陳一民斫的這把“古岡”琴，因為對聲音質量的追求,，竟然貼到了第三層,，自創(chuàng)出了“三層面板”技術?！斑@把琴我反復做了很多年,，修改了很多年,，層與層的間隔只有一粒米的距離,，現(xiàn)在聲音都挺好的。它是獨一無二的,?！?/p>
2010年，陳一民等人將“古岡”的琴式命名為“新倫式”,，以紀念老師楊新倫對嶺南古琴存亡續(xù)絕的貢獻,。
除了制作新琴，陳一民還大量修理古琴,。楊新倫是古琴收藏的“嶺南三杰”之一（另兩人為招鑒芬,、周桂菁），從各種渠道收購回來的老琴多有殘缺,，無法彈奏,。陳一民拜師后，便幫助年事已高的老師修理老琴,，其中包括唐代的古琴“太音”,、“松篁戛玉”，宋琴“水仙”,，明琴“益王”,。“最有名的還是唐代的‘振玉’琴,，當時這把琴的七弦九徽處存在‘砂音’（聲音不純,，存在雜音），楊老教我如何打磨,，又如何補灰,、髹漆?！?/p>
手藝日漸精湛的陳一民,，又開始為其他前輩、同門師兄等修琴,，如莫仲予的“小雷音”琴,、謝導秀的“流泉”琴,。
2003年搬家后，陳一民將舊房子改造成了工作室,，潛心斫琴工作,。聲名日顯的他，又修理了宋琴“訶林”,、元代“松雪道人識”款琴及多張清琴,，許多彈琴的親友也拿當代斫琴名家的琴來護理。
修琴的技藝又促進斫琴的進步,。除了上述由修琴創(chuàng)造出來的“三層面板”技術外,，陳一民還別出心裁地跟朋友發(fā)明了試音架，使得造琴的過程大大簡化,，工時得以縮短,。
一般傳統(tǒng)方法斫琴，在經(jīng)過出形,、刨面,、挖槽腹等工序，琴板成型后,，便需要將面板,、底板粘合，然后安上琴弦等配件,，進行定徽,、調音。在調音過程中,，如果發(fā)現(xiàn)聲音不好,，出現(xiàn)“砂音”之類的雜音，便要剖開琴的上下面板,，對槽腹進行調整,。這來來回回的粘合剖開，會耗費大量工時與精力,。
“當時我有位朋友想買琴,，我就讓他到我工作室選。然后我就安好一根弦給他試音,?！迸笥巡唤獾貑枺瑸槭裁床话哑吒叶佳b上,。陳一民解釋道,，如果琴音不好，還得剖開來調整，七根弦都裝上,，那便浪費了一組弦了,。結果朋友說：“不如我給你做一個架，上面上好弦,，直接套在琴胚上,，這樣能試音嗎？”
陳一民聽后覺得可行,，便讓朋友試做,，經(jīng)過幾次改良，試音架非常高效,，大獲成功,。
“后來有次展覽，朋友囑咐我把試音架一塊帶上,。拍了不少照片,，然后就被‘偷師’了?！闭f完這話，陳一民哈哈大笑,，繼續(xù)演示如何使用試音架,。
“其實東西被人學了，說明你的技藝有可取之處,。我不像有的先生那么保守,，不愿教人。只要你誠心肯學,，我都會教,。”劉筆華接過老師的話說：“最初我跟著謝老（謝導秀）學琴,，對琴有了更深的理解,，由此生出了自己做琴的想法。但是一個人按著古書去摸索,，根本做不出來,，幾經(jīng)周折才拜到師父門下學藝?！?/p>
陳一民回憶起初見大弟子劉筆華時的場景,，“當時一位年輕人來到我工作室，一下子就單膝跪地說要拜師,。我見他老實誠懇,，也很合眼緣，沒多想就答應了,?！?/p>
劉筆華后來成為了廣州市市級非物質文化（斫琴工藝）代表性傳承人,。2020年，師徒二人在廣東文化館辦了名為“嶺南清音——斫琴名家陳一民,、劉筆華古琴精品展”的聯(lián)展,。
“我這位徒弟真系好叻（粵語有才干的意思），彈琴,、做琴都很好,，踏實努力，能夠自立,，也能給我很多新的火花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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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完美和諧”
“我做琴的主要理念是依循古法,，手工制作,，保留天地柱、聲池音沼,、生漆鹿角霜工藝,。作品多是仿制楊老師、謝師兄等收藏的嶺南名琴和經(jīng)典名琴,?！?/p>
?陳一民表示，手工做琴,，能夠更好地感受木性,。哪里松一些，通透一些,，哪個部位緊一點需要再敲打,。這些都需要長期的實踐經(jīng)驗，才能積累起“手感”,。通過人工不斷地錘敲,，使木材纖維組織變得更通透，共鳴更充分,，琴音才能有聲有韻,。“所以才說,，我的工作就是不斷地敲敲打打,。每張手工琴都是獨一無二的，是工廠流水線生產(chǎn)的琴無可比擬的,?！?/p>
劉筆華接過師父的話繼續(xù)解釋：“流水線生產(chǎn)，效率高，雖然能滿足現(xiàn)在對古琴的需求,，但是這種琴缺乏個性,，因為都是機器按著規(guī)格精準制作出來的，對木材的把握也不好,。學到一定程度便不適合繼續(xù)使用了,。”
“而手工琴,，雖然它在琴面弧度等沒有機器那么精準,，但是對木材的敲打調整，凝聚著斫琴人的經(jīng)驗與感覺,，這種在形制上的不精準和聲音上的個性,，構成了手工琴獨有的‘不完美和諧’?！?/p>
劉筆華抄錄的《悟雪山房琴譜》
至于對嶺南名琴和經(jīng)典古琴的仿制,，一個原因是陳一民認為“嶺南的名琴本身質量非常高。這些名琴,，本身就是最好的”,。中國傳統(tǒng)的文藝、工藝之道,，講求的就是通過摹古來學習其中的幽微精妙,，只有體會了古人之心，積累了大量的經(jīng)驗,，才能深刻掌握，才能有所創(chuàng)新,。
另一個原因則是出于對嶺南古琴及一些經(jīng)典古琴的傳承與發(fā)揚,。因為大多數(shù)名琴都藏在博物館或一些收藏家手中，當古琴不拿來彈奏,，它就只是一件器物,，失去了本來的生命力?！八苑轮七@些琴,，就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琴人能領略到嶺南名琴的魅力?！?/p>
嶺南古琴人對傳承似乎都有著異乎尋常的執(zhí)著,。嶺南琴派的形成相傳始于南宋末年，因為元朝的大舉進攻,，宋室被迫南遷至嶺南,。崖山海戰(zhàn)中陸秀夫背著少帝趙昺投海自盡，宋朝滅亡。隨行的儀仗,、器物,、樂譜散落在古岡（即岡州，今江門新會）,，其中就有宋室使用的琴譜,。宋代遺民默默收集這些琴譜，編成《古岡琴譜》,，成為嶺南琴派的立派之基,。
之所以這么命名，除了這琴譜本身就源自古岡外,，對于當時的士子更有著一層重要的歷史意義,。它是南宋滅亡、十萬軍民殉國的悲壯之地,?！皫X南琴派就是要以古岡為名，以古岡為起點,，接續(xù)起中斷了的文化‘道統(tǒng)’,。”劉筆華解釋道,。正如顧炎武所說的“天下興亡,，匹夫有責”，這種為文化興亡繼絕的責任感,，自嶺南琴派誕生以來,，一直流淌在其血液之中，成為歷代嶺南古琴人的自覺,。
到了明代,，大儒陳獻章（字公甫，世稱白沙先生,，今廣東江門人）再次收集,、整理《古岡琴譜》。他的白沙琴學,，認為古琴是幫助個人“從靜中養(yǎng)出端倪”,，感受、繼承文化“道統(tǒng)”的修身之器,。
這種以“修身為主,，演奏為次”的琴學思想，經(jīng)過清代的發(fā)展,，漸漸形成了所謂“剛健,、爽朗,、明快”的嶺南琴派演奏特色?！坝袔讉€琴派,，他們特別注重演奏技巧和表演性，更能吸引聽眾,，所以在近現(xiàn)代名氣很大,。而我們嶺南琴派則比較自我，它的宗旨首先是為己的,，用來修身的,。”劉筆華接著補充,，“謝（導秀）老師常對我說：‘你有你彈,，我有我彈，流行的曲子也可以彈一些,?！馑季褪钦f現(xiàn)在流行的琴曲，我們嶺南派在堅持傳統(tǒng)的基礎上,，可以再吸收學習各派的長處,。但其實，謝老師每次外出交流時,，他都只彈我們嶺南的琴曲,。”
陳一民接過弟子的話題說：“嶺南斫琴倒是沒有什么‘派別’,，但它也有很長的歷史,。本身它就是開放地傳承的，既有嶺南琴師的理論和實踐,，也與其他地方交流學習,。但是具體的精神內核，與嶺南琴派一脈相承,。這也是我堅持古法仿制嶺南名琴和開放地授徒的原因?！?/p>
當被問及古琴聲音好壞的標準時,，陳一民略帶深意地回答：“除了最基本的有無砂音之外，這個聲音沒辦法標準化,，我也無法具體地表述出來,。因為這種聲音的感覺，是我從楊老師那里,，聽了許多老琴的聲音之后形成的,?！?/p>
梓元琴坊的一個木架上，整齊地擺放著一套老舊但潔凈的斫琴工具,。劉筆華說,，那是楊新倫送給陳一民的，一直使用至今,，并時常拂拭,。采訪結束后，劉筆華向我展示了一把楊新倫用過的鑿子,，那是陳一民轉贈給他的,，他一直使用至今。
午后,，喝茶閑聊之間,，陳一民會輕聲哼一小段琴曲，也許這就是他心中最美的琴聲吧,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