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清晰地記得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,。當(dāng)時還是小學(xué)生的我,，正要睡覺,，卻被客廳電視突然調(diào)高的音量吸引了去。幾秒鐘前,，鳳凰衛(wèi)視突然插播一條突發(fā)新聞——一架民航客機撞向了美國世貿(mào)中心,。睡意全無，我和爸爸一起看了好久的現(xiàn)場直播,。

二十年過去了,，當(dāng)時新聞里說了什么，我早已沒了印象,，但冒著黑色濃煙的雙子塔,，被鏡頭捕捉到的“墜落黑點”，依然歷歷在目,。

次日,，小學(xué)生們都知道的國際大事又多了一件。那些年發(fā)生了很多事,，比如1999年5月8日,，至少3枚來自北約的導(dǎo)彈從不同方位直接命中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，致多人死亡,，使館變?yōu)閺U墟,；比如在無數(shù)輪艱苦談判后，1999年11月15日,，中國最終和美國簽訂了雙邊市場準入?yún)f(xié)議,，直到2001年12月11日，中國正式加入世界貿(mào)易組織(WTO),。見微知著,。那是二十年前中國身處的國際環(huán)境。

2021年8月初,，聽聞雜志要做“9·11二十周年”的封面專題,，我挺興奮的,。畢竟這樣的歷史事件，這樣的回顧和反思,，在當(dāng)下的環(huán)境里,，機會并不太多。雖然我分到的是經(jīng)濟角度,，但通過和采訪對象的交流,，我有機會更近、更仔細地去觸摸一些歷史的肌理,。

最初,，聯(lián)系采訪對象很不順利，很多約訪郵件都是有去無回,。這也是一同參與這次封面專題的其他同事普遍遇到的難題,。處于歷史變化時期，一方面是話題的富礦,，一方面也難免會有此類的遺憾和無奈,。

不過，最終我和實習(xí)生還是設(shè)法找到了幾位采訪對象,。雖然遠不夠充裕,，但我依然很感恩。這幾個月來,，我連續(xù)做了很多國際選題,，每每有外國采訪對象同意接受采訪，我都很感恩,。除了收獲了故事的滿足,，在疫情之后，這種重新獲得連接和開放善意的交流機會,，都令人備受鼓舞,。

二十年后，要不要再次讓人們回憶那些曾經(jīng)如噩夢般的時刻,？我堅持了適度原則,。我嘗試將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角色，還是覺得有些殘忍,。但從報道的角度,，適度還是需要的，人們需要了解當(dāng)時第一視角的場景,，以及這些如何影響到他們未來的生活,。后來我在寫稿的時候，也會有一些細節(jié)的追問,。有時候提問完,，我也會反思,，這會不會讓他們好不容易放下的東西又重新回來，至少會帶來一些短期的擾動,。我只能盡量在兩點之間找平衡,。

在采訪結(jié)束后，有一天,，受訪者陳思進告訴我,，他最近整理了部分從紐約帶來的老物件。搬到多倫多十年了,，有些打包的箱子他還是第一次打開,。他向我展示了一件微微泛黃的文化衫，來自thebeast.com,，就是那家襲擊時位于世貿(mào)中心北塔80層的公司,，那個他死里逃生的地方。他還展示了當(dāng)時的公司名片和一些舊照片,。

后來,，陳思進看到我們雜志封面的那張圖——籠罩在陰郁塵埃中的雙子塔廢墟——依然覺得震撼,。20年了,，“9·11”對他而言已經(jīng)成為歷史，可以“closure”了,。接受我們采訪大概率是最后一次公開講述此事,，被他視為很好的儀式感。他說,，會把雜志和他之前關(guān)于“9·11”的物件統(tǒng)統(tǒng)放在一個箱子里,，收藏起來。很榮幸我們的封面專題能成為他“9·11微型博物館”小小的一部分,，為個人史留下一個小小的標注,。

之前曾聽同事鄧郁老師感慨，訪談需及時,。她是想說很多珍貴的采訪對象年事已高,，如果不盡快去記錄，很多故事將隨之而去,。關(guān)于這一點,，在閱讀陳徒手老師的《人有病 天知否》一書時，我有了更深刻的體會,。其實“9·11”又何嘗不是呢,？一代代人在新的敘事邏輯中重新審視著歷史。雖然我們的報道或許有遺憾,，但在當(dāng)下努力記錄總是有價值的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