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間彌生
日本國寶級藝術(shù)家,，1929年出生于長野縣松本市,，1960年代在紐約成名。1973年回到日本,，因患精神病住進了清和精神病院,，后來就住在那里了。如今的她是在世藝術(shù)家中身價最高之一,，仍在持續(xù)創(chuàng)作,。她還是個優(yōu)秀的作家，著有《曼哈頓企圖自殺慣犯》《克里斯多夫男娼窟》《如此之憂》,，以及自傳《無限的網(wǎng)》等,。
《再生時刻》The moment of Regeneration
“若不是為了藝術(shù)，我應該很早就自殺了,?！?/p>
85歲的草間彌生，過著精神療養(yǎng)院和工作室之間兩點一線的生活,。她入住的醫(yī)院就在工作室對馬路,，步行僅5分鐘。醫(yī)院生活相當規(guī)律,，早上起來7點檢查體溫,，晚上9點就寢。她早上9點半到工作室開始創(chuàng)作,，午飯5分鐘完成,，然后接著畫，直到傍晚7點,。
緊握畫筆的草間彌生,，仿佛在跟時間搏斗，像草一樣頑強生長,。
這個瘦小的日本老太太,，套一件寬松鮮麗的長袍，上面綴滿她那些標志性的波爾卡圓點,。
若是出席公眾活動,，她會戴一頂亮粉色假發(fā)套，吩咐助手,，“把我的‘帽子’拿來,?！?/p>
面對鏡頭，她佝僂著背,，嘟著小嘴,，瞪著一雙大圓眼，煤精般的眸子幾乎不怎么轉(zhuǎn)動,；她自顧自囁嚅著涂鴉著,，根本沒心思搭理問話的人。
圓點和她的精神病一樣,，成為草間彌生身上最深的印記,。藝術(shù)天后、精神病患者,、圓點女王,、日本怪婆婆等諸多標簽加在一起,，都不足以概括她復雜多變的一生,。
1960年代，亞洲女子草間彌生是紐約前衛(wèi)藝術(shù)的先鋒人物,，影響力堪與波普藝術(shù)領袖安迪·沃霍爾匹敵,。40年前，她回到東京,，住進精神療養(yǎng)院,，銷聲匿跡。1993 年,，她獨自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,，重出江湖，確立了自己在國際藝術(shù)界的地位,。
國際上對草間彌生作品的認定——涵蓋五十多年來的水彩,、拼貼、繪畫,、雕塑,、裝置及行為藝術(shù)——是最近幾年當代藝術(shù)史上的事情。在長期被認作精神異常的放逐者之后,，草間彌生如今被視作日本現(xiàn)存的國寶級藝術(shù)家,。她用半個多世紀的創(chuàng)作不斷證明自己，和小野洋子等人共同見證了當代藝術(shù)史,，并被選入全球百大藝術(shù)家（亞洲僅兩位入選）,。
2009年6月底，英國《泰晤士報》公布20世紀最偉大的200 名藝術(shù)家調(diào)查結(jié)果,。畢加索,、塞尚名列第一,、第二，中國無人入選,，日本有4 位藝術(shù)家上榜：草間彌生,、村上隆,、杉本博司和野口勇。相比村上隆等人，“怪婆婆”草間彌生比他們提前了整整三四十年,，用她自己的話說，“我比村上隆好多了,，壓倒性勝利,！”
去年年底，上海當代藝術(shù)館帶來草間彌生在中國的首次大型個展“草間彌生——我的一個夢”,，開幕當天館外就排起長龍,，展覽火爆至今，每次都要排隊兩三小時才能進館,，但絲毫沒有消磨粉絲的熱情,。經(jīng)典的南瓜雕塑將藝術(shù)館里外布置得艷麗時尚；巨大的,、重復的,、紅白相間的圓點，在展廳各個角落蔓延,。一百多件展品中,，包括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大尺幅裝置、繪畫,、雕塑和視頻,，讓觀眾不知不覺中掉入草間彌生創(chuàng)造的神秘幻境中。
“活到如今,，我愈發(fā)感到?jīng)]時間攀登各個藝術(shù)領域的高峰了,，我現(xiàn)在不能浪費哪怕一分鐘?！币蛎τ趧?chuàng)作,，草間彌生本人沒有親臨上海展覽現(xiàn)場，回答本刊記者書面專訪時,，她解釋道：“我如今的創(chuàng)作熱情比此生任何時候都強烈,。通過藝術(shù)我明白了生死，以及這個世界上綿延存活的眾生,；作為人類,，通過創(chuàng)作，我不斷學習愛與和平的真諦，宇宙萬物的奧秘,，我迫不及待要把這些都展現(xiàn)在畫布上,，可以說，我每天都冒著生命危險在創(chuàng)作,?！?/p>
《南瓜》 Pumpkin
花朵、圓點,、南瓜,，沒人看見草瘋長
草間彌生1929 年生于日本長野縣松本市一戶富裕家庭，家族經(jīng)營種子生意一百多年,?！爱敃r溫室還很稀有，但我們家就有6間,，常常會有學校帶學生來參觀,。我家算是資產(chǎn)階級，會贊助當?shù)禺嫾?，可是一旦我想要成為畫家,，那又另當別論?！?/p>
10歲那年,，她用鉛筆畫了一個安靜、憂郁的小女孩,，這是她的童年寫照。
“我很小的時候,，經(jīng)常帶著素描本跑去家里的采種場玩,。那里有一大片槿花，我會坐在花圃里胡思亂想,。某一天,，一朵朵槿花像人一樣擺出不同表情開始和我說話，它們的聲音越來越大,，大到我的耳朵開始痛,。”
為了抵抗幻覺帶來的驚恐,，她拿起了畫筆,，畫了許多張牙舞爪類似花朵的植物，后來做得越來越龐大,。植物主題在她的創(chuàng)作中延續(xù),，反映的就是她對童年的回憶。
然而，她的精神疾病和對繪畫的興趣,，遭到母親的無視和嘲諷,。在母親看來，草間彌生所謂的幻覺都是胡說八道,，畫畫更不是富家女應該做的事,，她毀掉了草間彌生的畫布，罰她和工人一起干活,，還經(jīng)常把她關(guān)起來打罵,。“母親常跟我說,，沒生你就好了,，還打到我?guī)缀跏敗Ｎ医?jīng)常離家出走,，晚上站在街頭希望過往的車輛結(jié)束我的生命,，我曾企圖臥軌自殺，但那時的我太小太輕,，風太大,，我的身子飄了起來?！?/p>
草間彌生的父親是入贅到她母親家的,，他的放蕩生活導致妻子歇斯底里?！懊看胃赣H出去找情人,，母親都叫我去跟蹤，我在冬天的寒風中流鼻水,，一邊發(fā)抖一邊走,，由于年紀小，我一下就被父親甩掉了,，結(jié)果回到家,，母親又對我大發(fā)雷霆。在這慘淡的家庭里生活,，只有畫畫能讓我清醒,。”
1941年,，積年累月的戰(zhàn)爭擴大演變至太平洋戰(zhàn)爭階段,，大約這時候，草間彌生患上了神經(jīng)性視聽障礙,，她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幻覺,，看到的世界仿佛隔著一層斑點狀的網(wǎng)，“身邊出現(xiàn)薄紗一樣的灰色帳幕將我蓋住”。強烈的恐怖感讓她的精神接近崩潰,，于是她開始畫這些斑點,，自那以后，圓點成了她作品中的標志性圖案,，她把它們看成來自宇宙和自然的信號,，“地球也不過只是百萬個圓點中的一個?！?/p>
1948年,，19歲的草間彌生進入京都市立美術(shù)工藝學校?！拔乙稽c都不喜歡古板且保守的學校,。老師什么也不教，只要我們拼命把圖畫得精細,，我實在受不了,，大部分時間都在逃課自己作畫。而且,，我也很討厭京都那種給畫家排名,，或者是搞師徒關(guān)系之類的麻煩事?！?/p>
逃課期間,，她住進山里打坐冥想，畫了不少“和人頭一樣大”的南瓜,，“日本人用‘唐南瓜小子’來批評長得很丑的男人,，或者用‘南瓜長眼鼻’形容人又矮又胖，感覺南瓜的形象并不太好,，但南瓜的外型實在太可愛了,，我完全無法抗拒。南瓜這種形狀,，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它脂粉未施的大肚子，還有它強大的精神安定感,。我和南瓜對坐著,，就像達摩面壁10年那樣，我可以花一整個月畫一個南瓜,，甚而廢寢忘食,。”
由于逃學過多,，京都的美術(shù)學校準備將她開除,，于是她返回長野老家，“當時我非常清楚，如果想在藝術(shù)上走得更遠,，必須逃離日本這個封閉的地方,。我必須越過家鄉(xiāng)這座高山，才能觸摸到外面的世界,?！?/p>
1955年，26歲的草間彌生在舊書店發(fā)現(xiàn)了美國女畫家喬治亞·歐姬芙的作品,。在一位懂英文的堂兄幫助下,，她寫信給歐姬芙尋求幫助?！半m然我在遠方,，我在藝術(shù)道路上才剛起步，我還是懇請您為我指路……”深受感動的女畫家給她回了信,，表示愿意在美國推薦她的作品,。兩年后，她拿到了前往美國的簽證,，離開之前,，母親給了她100 萬日元，告訴她永遠不要踏入家門,?！拔业矫绹螅词垢F到快要餓死,，也沒有再去求她,。”
臨走時,，草間彌生在家外河堤上毀掉了數(shù)千件畫作,，“我一把火全燒了，就是想和當下生活告別,，并且激勵自己,，一定要畫出更好的作品，我就是抱著這個覺悟前往美國的,?！?/p>
《為摯愛郁金香之永恒祈禱》 With All My Love for the Tulips, I Pray Forever
無限的網(wǎng)，陽具挺立“千船會”
1957年11月28日,，草間彌生帶著60件和服與2000件畫作前往美國,。“當時攜帶外匯出國有很多限制,，我把那100萬日元換成了美金,，把這些錢縫進洋裝,、塞入鞋尖，我還想著賣掉那些畫能夠換錢過活,?！?/p>
剛到紐約時，她住在一個禪僧經(jīng)營的留學生宿舍,，3個月后搬入一個閣樓,。
“紐約的生活太恐怖了！專注的學習生活一天天過去,，口袋里的美金一天天用光,，最后，我陷入了貧窮的谷底,。每天要找東西吃,，想辦法對付畫布、畫具的賬單,，解決移民局的護照問題,，工作室的窗戶隨它去破，撿了一塊壞掉的門板當床睡,，毯子也就一條,，每晚冷到肚子痛，完全睡不著,，只好爬起來繼續(xù)畫畫,。”
她在工作室立起巨大的黑色畫布,，大到不踏上梯子就夠不著邊,，她在上面用纖細的筆觸畫滿數(shù)百萬個圓點，完全不留空隙地編織起一面白色之網(wǎng),?！盎萏啬崦佬g(shù)館舉辦征選那天，我背了這張比自己還要高的畫,，沿著紐約市中心大馬路走過44個街區(qū),。惠特尼美術(shù)館現(xiàn)在很前衛(wèi),，不過那時風氣還很保守,，像美術(shù)館館長那種沒用的家伙怎可能了解我的作品？結(jié)果正如我所料,，我落選了。我又得背著那個榻榻米一樣大的畫作,，走過44條馬路回去,?！?/p>
1959年10月，草間彌生攜這幅黑底白面的《無限的網(wǎng)》等5件作品,，參加下城區(qū)第10街布拉塔畫廊“純色執(zhí)念”年輕藝術(shù)家群展,，她的圓點受到紐約知名評論家的注意，唐納德·賈德成為第一位買她作品的人,，并在《藝術(shù)新聞》中給予高度評價：“草間彌生是一位極具原創(chuàng)性的畫家,，這5件白色巨幅作品，無論概念還是形式上都是前衛(wèi)而有力的,?！?/p>
《紐約時報》評價：“她的作品完全排除個人情緒，以一種偏執(zhí)的重復令人感到迷惑,?！?/p>
重復性的圓點對于草間彌生而言，既是她與世界溝通的途徑,，也是一種治療,。這些視覺特色都來自她的幻覺，她認為這些點組成一張無限的網(wǎng),，讓她“從自己的位置,，度量宇宙的無限”?！拔业纳彩且粋€點,，是億萬粒子中的一點。斑點和網(wǎng)眼的詛咒,，拉上魔法的簾幕,， 用一種肉眼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將我包圍，我把一切都押在圓點上,，想要跟歷史造反,。”
由于精神疾病的影響,，草間彌生將極度重復擴展到雕塑和裝置藝術(shù)領域,。有趣的是，這竟引領了未來美國波普藝術(shù)的潮流,?！?961年左右，畫布上的那張網(wǎng)越來越大,，最后涌出畫布,，蔓延到桌椅、地板和墻上……” 1962年10月,，草間彌生在格林畫廊的聯(lián)展上首次發(fā)布軟雕塑作品：一張刷白的扶手椅和一張八角長椅,，上面覆滿陽具型的突起物,。那次聯(lián)展后，這間開張才一年的畫廊成了紐約舉世聞名的波普藝術(shù)發(fā)源地,。
“如果有人問我,，為何一開始創(chuàng)作軟雕塑會做成陽具的形狀，那是因為我對其恐懼,。我非常害怕性行為和男性生殖器,，怕到要躲進壁櫥里發(fā)抖。所以我要拼命制造這些形狀,，讓自己處于慌亂的核心,，把驚惶變成熟悉，以此進行自我治療,?！?/span>
1963年年底，草間彌生舉辦了“千船會”個展,，展廳內(nèi),，密密麻麻的白色陽具突起物爬滿一艘真實比例、全長10公尺的小船,，周遭所有墻壁和天花板則封上999張這件作品的單色印刷海報,。站在陽具挺立的“千船會”展廳，人們淹沒其中,，暈眩出神,。
安迪·沃霍爾來到展覽現(xiàn)場，驚叫道：“哇,！彌生,，這，是什么東西,？簡直太棒啦,！”安迪·沃霍爾類似形式的展覽“牛首交錯”出現(xiàn)于1966年，草間彌生多次指出,，“這明顯就是在重復或者模仿我當年‘千船會’的創(chuàng)作手法,。”
《無限鏡屋——靈魂波光》
“自戀庭院”,，裸體乍現(xiàn)
“大部分美國人認為日本女人就像溫室里的花朵,，所以當我看到草間彌生的作品時，真是耳目一新,！她強悍有力,，簡直就像一臺創(chuàng)作能量和藝術(shù)成就的發(fā)動機！”紐約評論家,、《藝術(shù)之聲》總編戈登·布朗曾將草間彌生比作“執(zhí)念藝術(shù)的領航者”,。
1965年,，草間彌生受邀前往歐洲，她一身猩皮黑衣,，艷紅緊身褲搭配靴子，奇裝異服的打扮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,。這年年底至1966年,，她留在米蘭，籌備威尼斯雙年展作品,。為回報一位朋友幫她在米蘭設立工作室,，她送給對方“一個長滿陰莖的行李箱”。
1966年6月,，草間彌生“非法”參加了第33屆威尼斯雙年展,。那件名為《自戀庭院》的環(huán)境裝置，用1500個塑膠制的鏡球,，鋪滿展館前的綠色草坪,。“當時我以一顆球1200里拉（約兩美元）的價格在現(xiàn)場出售,，想要批判藝術(shù)界太過商業(yè)化,，可是這種和觀眾互動的表演，震驚了威尼斯雙年展的策展單位,，他們以‘藝術(shù)品不該像熱狗或冰激淋那樣叫賣’的理由禁止我的行為,。”在被雙年展組委會請出去后,，她穿著金色和服攤開雙臂躺在1500個鏡球中間,，風頭超過了所有參展藝術(shù)家。
近30年后,，草間彌生獨自代表日本參加1993年威尼斯雙年展,，日本政府為她專設主題館，以此向這位前衛(wèi)女王致敬,，她在國際上的藝術(shù)地位得以重新確立,。
盡管當年“千船會”展覽轟動一時，但那時的草間彌生未被紐約主流藝術(shù)圈認可,，財務上仍深陷困境,。1967 年，當?shù)弥獰o法獲得預期的展出機會,，她開始自己演出,，那標志性的圓點蔓延到千奇百怪的物體表面之后，又鋪展到現(xiàn)場行為表演的裸體之上,。
“在華爾街的紐約證交所旁,，4個裸女正隨著鼓手敲出來的節(jié)奏扭動著,，草間彌生在律師的陪同下，正向她們裸露的身體上噴著藍色的波爾卡圓點,。警察迅速驅(qū)散了他們,。”1968 年,，草間彌生瘋狂組織裸體集會,，她化著濃妝，穿著自己改制的怪異服裝,，依傍“自由女神”像,，或在中央公園，帶著一群男女浩浩蕩蕩脫光,，然后在他們身上畫畫,。每個觀眾需付兩美元“門票”。借此行為藝術(shù),，她迅速成為美國媒體追逐的對象,，“猛烈”、“神秘”,、“嬉皮女王”,、“全能創(chuàng)作者”……各種名號紛至沓來。
“我的出現(xiàn)每次都違反10到15條美國法律,。在大眾面前做愛,、燃燒國旗這種事，說嚴重很嚴重,，可這種思考方式本身就是一種刻板印象,，雖然我去的地方一定有警察跟去，但我還和往常一樣平靜,，我身旁總是跟著一大群嬉皮給我當保鏢,，同時還有五六位法律顧問?！?/p>
草間彌生在美國的十幾年,，正值波普藝術(shù)興盛期。多年后,，當評論家們重新梳理她的創(chuàng)作歷程時,，把草間彌生式的瘋狂歸位于復雜的社會環(huán)境：“那是一個‘嬉皮’橫行的時代，草間彌生很快意識到這個國家正在流行什么,，他們抗議越戰(zhàn),、吸食毒品、崇尚性解放、追逐東方神秘,，尋求外來宗教的庇護,。很多人開始以打破常規(guī)為生，一些人因此變得富有,、出名,。”
在格林威治村,，安迪·沃霍爾和草間彌生兩間工作室離得很近,，因為非主流的公眾形象差不多，兩間工作室在紐約分庭抗禮,，吳越同舟?！拔以谧约旱墓ぷ魇沂桥醴?，身邊聚集的全是長得好看的男同性戀，安迪那里也聚集了一大堆漂亮的女模特,，我們彼此互相競爭,，看對方到底可以聚集多少俊男靚女。安迪是個好對手,，我和他很熟,，他剛起步還沒成名時就給我打過電話：‘我想用你身上畫有圓點、臥姿全裸的那張照片來做絲網(wǎng)印刷,，你覺得怎樣,？’”
《我在這里，卻了無一物》 I'm Here But Nothing
我已到達天堂
在紐約期間,，美國藝術(shù)家約瑟夫·柯內(nèi)爾的出現(xiàn)給草間彌生的人生增添了浪漫色彩,。
柯內(nèi)爾是美國著名藝術(shù)家、雕塑家和實驗電影先鋒人物,?！暗谝淮我姷剿麜r，他穿著一件奇怪的外套,，我被嚇壞了,，以為自己見到的是一個幽靈?！?/p>
兩人相識于1962年,，根據(jù)草間彌生的描述，他們“在毫無概念的狀況下相遇”,。
那天,，草間彌生的經(jīng)理人來找她，讓她穿得漂亮點，去見個奇人,?！案鶕?jù)她的說法，那是個超級怪人,，平日不和人來往,，過著隱士般的生活。無論藝術(shù)經(jīng)理人多想要他的作品,，他都不賣,，除非他們帶著漂亮的女生去見他?！?/span>
草間彌生披上和服,，系上銀帶，和她的經(jīng)理人一起拜訪柯內(nèi)爾,，這個“東方超級美少女”的到場立刻吸引了柯內(nèi)爾的注意,。“他每天給我寫信,，打無數(shù)個電話,，以至于別人打不進來，總問我電話是不是壞掉了,?！辈蓍g彌生后來回憶，柯內(nèi)爾有天竟然給她寫了14封信,。
“我的愛人死前告訴我,，死亡并不可怕，就像從這個房間去到另一個房間那么簡單,?！弊陨鲜兰o60 年代認識后，兩人一直相伴,，直至1972 年柯內(nèi)爾去世,。愛人的去世給草間彌生以沉重打擊，她的精神問題愈發(fā)嚴重,。1973 年,，柯內(nèi)爾去世后第二年，她從紐約回到日本,，離開藝術(shù)家與評論家,，逃出媒體視野，獨自一人在精神療養(yǎng)院生活,，在助手攙扶下創(chuàng)作至今,。
“在我抵達日本當天,，車站階梯上的人潮就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，我發(fā)覺大家的表情,、服裝都毫無個性,，和我想象中的日本人簡直有天壤之別，偶爾發(fā)現(xiàn)有亮眼的人,，但其實對方也只是在模仿美國和法國的時尚雜志,。走在路上，毫無個性的丑陋建筑全部擠在一起,，泛濫的外文和進口的舶來品多到令人生厭,，日本失去了傳統(tǒng)的美感，所謂的現(xiàn)代化,，讓人民的心和自然環(huán)境都被公害和噪音擾亂了,，這種現(xiàn)象還以暴力的方式不斷擴大。面對17年不見的日本,、東京和故鄉(xiāng),，我真感到徹底失望。日本的體制和成規(guī)太過堅固,，團體虛偽的人性、對于政治的不信任,、戰(zhàn)爭導致的人性喪失與混亂,、大眾媒體的暴力……如此種種都讓我痛苦?！?/p>
“在日本生活很難,，除了在精神療養(yǎng)院?！被貒?，草間彌生在療養(yǎng)院旁買下一棟樓做工作室，“那是我一生最大一筆開銷,?！卑滋欤礁浇墓ぷ魇摇吧习唷?，晚上又回到療養(yǎng)院,。她極少外出，也避免會客,，不逛商店,，不會使用電腦和手機，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,。
在精神療養(yǎng)院里,，草間彌生有間私人臥室。即便在深夜，從工作室回來后,，她仍然可以在這里工作：寫小說,、寫詩，或者作一些小畫,。蔡康永在為她的小說《克里斯多夫男娼窟》中文版作序言時,，表達了他對這位傳奇藝術(shù)家的認識：“草間彌生不知是在哪面墻上鉆了一個洞，窺知了造物者的某個手勢或背影,，她從此寄居這面墻上,，在兩個世界間來回顧盼?！?/p>
這位85歲的老太太,，有的是一顆8歲女孩的心，常稱自己是“現(xiàn)代版的愛麗斯”,。她那些極具裝飾性的南瓜系列已成為經(jīng)典,。她的圓點圖案備受頂級奢侈品牌的青睞，印有波爾卡圓點的手袋,、服飾都在商場大賣,，昔日紐約轟轟烈烈的“前衛(wèi)女王”至今依然引領時尚。
“時尚反映了穿著這些衣服的人的思想和個性,，是一種純粹的語言,，是日常生活的反映，它體現(xiàn)人的尊嚴和深度,，我覺得這是值得珍惜的,，生命富于創(chuàng)造力，時尚則是一座路標,?！?/p>
幾十年在療養(yǎng)院生活，草間彌生的創(chuàng)作再次回歸架上繪畫和雕塑,?！斑^去我的創(chuàng)作主題多聚焦‘生與死’，現(xiàn)在我更關(guān)注的主題是對宇宙神秘性的敬畏,，幸福社會,、愛與和平的愿望。這里面還包含著對于人類使命,、對愛的認識,，我經(jīng)歷了一個經(jīng)過光、爬上樓梯,、進入宇宙的過程,，我多年來的痛苦和辛苦都在這一刻得到解脫,。中文成語‘生老病死’是我喜歡的詞，我一直在想自己的生命會以怎樣的形式結(jié)束,，希望上天看我,，是完美的人生?！?/span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