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刊記者 張明萌 實(shí)習(xí)記者 盧琳綿 發(fā)自廣州
編輯 楊靜茹 [email protected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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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發(fā)現(xiàn)音樂沒有一個(gè)標(biāo)準(zhǔn),，只要不是啞巴，就可以嘗試去演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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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夾著人字拖從錄音室走出來,，“你們不急吧,？稍等一下?！彼腿士苿倓偨Y(jié)束了又一個(gè)采訪,，據(jù)他們說，我是今天的最后一個(gè)采訪者,，也可能是最近三周的最后一個(gè),。過去的20天里，他們不斷重復(fù)著自己的故事,，從海豐到石牌，從江南西到大學(xué)城,，從廣州到北京,，有時(shí)還涉及哲學(xué)與電影……仁科說，我們以后別采訪了,，還是寫信吧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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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樂隊(duì)的夏天》第二季開播第一周，出道12年的五條人第一次上了微博熱搜榜,，還一度沖到首位,。因臨時(shí)換歌被淘汰的他們出現(xiàn)在第二周的復(fù)活賽上，復(fù)活的同時(shí)收獲了第二個(gè)熱搜,。剛剛過去的第三周,，他們再一次被淘汰，也收獲了第三個(gè)熱搜,。觀眾驚訝于這支帶著縣城氣息與海豐口音的粵東樂隊(duì),，也被他們的直白與生猛所吸引。事實(shí)上,，他們自出道就這樣,，而支撐他們堅(jiān)定做自己的，除去公眾所認(rèn)為的“一方水土養(yǎng)一方人”,，還有持續(xù)多年的閱讀,、觀影與音樂積累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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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訪前，他們在錄音室里進(jìn)行《食醉狗》的混音工作,，仁科為歌曲加入了鍵盤,。《食醉狗》創(chuàng)作于2018年,，在現(xiàn)場演出過多次,，每次演繹都不一樣，但只有一句用海豐話唱出的歌詞：“歪嘴就食醉酒,，哭父死母（哭喪著臉胡說八道,，哭爹喊娘）?！贝舜武浺?，茂濤增加了一句粵語歌詞“日頭瞓覺，夜晚黑飲酒”,。這首歌變成了粵語和海豐話的混搭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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錄音工作告一段落后，我跟著仁科到樓下711便利店買了6瓶啤酒,，或許由此得到靈感,，他和茂濤決定在歌曲中加入酒瓶砸碎的聲音，并打算把啤酒瓶砸了收音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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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,。在酒精的作用下，仁科和茂濤從連日采訪與錄音的疲憊中放緩了神色,。仁科和我有一半的時(shí)間都在聊哲學(xué),，這期間，茂濤起身去錄音室繼續(xù)工作,，等我們聊到差不多才和仁科換班,。幾天后，仁科打來電話,，希望我刪去稿件中聊到哲學(xué)的部分,。“在那樣輕松愉悅的環(huán)境下談?wù)軐W(xué)太不嚴(yán)肅了,，這需要更長時(shí)間,、更集中的精神，更深刻地談,?！焙?zhèn)超提到的江湖氣在電話中聽著尤為明顯。他表達(dá)真誠，語句幽默,，還給了我一個(gè)美好的許諾：“改天我們再約一次,，用五六個(gè)小時(shí)聊深入一些！好不好,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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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稿前,，我聽到了那首《食醉狗》，從第4分鐘開始,，兩處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夾在“哭父死母”的號啕嗚咽中,，清晰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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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了變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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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前幾年在國外有一些演出,，這是早就排上日程的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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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本來今年6月份要去葡萄牙，有個(gè)音樂節(jié),，9月份要去德國,，有個(gè)藝術(shù)節(jié)，但是現(xiàn)在疫情,，全部都推后了,。之前去了巴西和葡萄牙。當(dāng)時(shí)有兩個(gè)葡萄牙人,，在香港看我們的演出,，看完后很喜歡，就聯(lián)系上我們,，帶我們?nèi)グ臀鳌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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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當(dāng)時(shí)唱了什么歌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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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每一張唱片的歌都唱一些。不是專場,，那次請了很多樂隊(duì)，包括東南亞的,、韓國的,，還有國內(nèi)的重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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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去巴西感覺怎么樣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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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很好很舒服,。第一次去圣保羅，去了差不多半個(gè)月吧,。除了演出,，還跟當(dāng)?shù)氐娜巳タ瓷０汀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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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在巴西演出的時(shí)候，下面的觀眾是什么反應(yīng)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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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下面觀眾是很嗨呀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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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怎么跟觀眾互動(dòng)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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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我們把歌詞弄成葡萄牙語,，打在屏幕上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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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喜歡巴西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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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喜歡巴西。到巴西的時(shí)候,，我們?nèi)チ吮＠惯_(dá)大道,，因?yàn)榘臀魇翘熘鹘虈遥苋詹还ぷ鞯?，整個(gè)保利斯達(dá)大道就開放給那些街頭表演者,，像個(gè)音樂節(jié)一樣，非常好,。地頭蛇還帶我們?nèi)サ疆?dāng)?shù)睾躭ocal的桑巴夜場,，那里都是當(dāng)?shù)厝耍烙?jì)旅客是去不了的,。他們演桑巴,，幾個(gè)小時(shí)不停的，樂隊(duì)也不停,，晃著,，底下跳舞。你在巴西街頭會(huì)看到各種膚色的人,，各種各樣融在一起,，我覺得他們很熱情，種族之間平等,，很包容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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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這在國內(nèi)是感受不到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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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你在國內(nèi)哪里可以找到一個(gè)跳桑巴幾個(gè)小時(shí)不停的地方……因?yàn)樗緛砭褪前臀?，巴西是巴西,，國?nèi)是國內(nèi)，你在國內(nèi)感受得到,，你還去巴西干嘛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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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葡萄牙跟巴西有什么不一樣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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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我們在葡萄牙去了好幾個(gè)地方巡演,。我感覺葡萄牙就小一點(diǎn),，城市的街道建筑都小一點(diǎn)。我們還去了很多古城,，比如我們演出住的那個(gè)地方,，是16世紀(jì)的一座橋底下的建筑，我們還在十幾世紀(jì)的圣弗朗西斯科修道院里演出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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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之前賣打口碟的時(shí)候接觸過很多小眾的音樂,，有沒有葡萄牙和西班牙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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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有很多，法朵（Fatum）女歌手叫什么名字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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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那個(gè)叫什么的,？忘了，什么ma開頭的,？（應(yīng)該是Mariza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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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那個(gè)很好聽,。本來樂隊(duì)要去一個(gè)專門唱法朵的音樂（會(huì)），但那天剛好沒碰上,，因?yàn)槲覀円彩且徽疽徽镜匮莩?。我們還去了里斯本，那里據(jù)說是法朵音樂的發(fā)源地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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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第一張專輯《縣城記》上面有“立足世界,，放眼海豐”的slogan，出國以后再回看海豐,，視角有不同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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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我們離開海豐快二十年了，我就在海豐的一個(gè)小鎮(zhèn)待了幾年,，在海豐縣城待了幾年,，我在廣州待的時(shí)間加起來是在海豐的兩倍，阿茂也在廣州待了20年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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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對,。01年到現(xiàn)在19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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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對,，我們常年在廣州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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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但是大眾的印象跟最初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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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其實(shí)很多媒體都是十年前的信息,，至少五六年前,，我們已經(jīng)產(chǎn)生了變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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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對,，我理解現(xiàn)在的你們正在變化,，但總還是覺得海豐很重要，可能是因?yàn)椤犊h城記》專輯當(dāng)時(shí)確實(shí)讓很多人驚艷,，所以這個(gè)就成為大眾的第一印象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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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但其實(shí)我們在這個(gè)世界一直在變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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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我覺得仁科剛才的意思就是說,，你可能這些問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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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好多問題都問得很例牌,，十幾年前我們剛出道就回答過了。而且問了以后你跟他展開的話,，他們又想把話題扯回來,，確實(shí)有這種現(xiàn)象。他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，他就想得到他心中的答案,，從我們嘴里面說出來,。你看《縣城記》，09年出的,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十幾年前,，每一次都在聊，而且聊的話對方心里是有答案的,，鏡頭感太強(qiáng)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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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現(xiàn)在比較想聊什么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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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沒有,。我說句實(shí)話,，不好意思，你別放心里,，就是這兩個(gè)禮拜來,，好像也有半個(gè)月，實(shí)在是采訪太多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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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已經(jīng)聊夠了是吧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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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對，所以我說要終止采訪了,，給我們安排這么多采訪,，而且問的問題都差不多。有很多記者準(zhǔn)備充分,，還有一些極個(gè)別的記者,，他問的問題比較特別，也有30%,。我后來奇怪,，覺得我們認(rèn)真回答了，但是他并沒有把我們想回答的東西寫進(jìn)去,，還是寫回那些,，所以我覺得就不知道怎么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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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30%比較有趣的問題是什么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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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有個(gè)記者,，他一直問音樂的問題，問我們整個(gè)樂隊(duì)的音樂結(jié)構(gòu),，用到一些比較專業(yè)的（詞匯）,，比如我們這里要用一個(gè)替代和弦，還有樂理（方面的問題）,，他問得很細(xì),，只問整個(gè),，其他不問，他說其他我都看了,，不用問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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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，我直接跟采訪者拍桌子說你什么都不懂,，還有一個(gè)就是我和阿茂聊到一半就走,。是什么原因？因?yàn)樗麥?zhǔn)備了一些問題,，但是有些問題我們在聊天的過程已經(jīng)解決了,，他還繼續(xù)問，而且不是一次,。這種當(dāng)然也不能怪他,，只能怪我們接了太多采訪。我們不看采訪提綱,，經(jīng)紀(jì)人問我,，我說不看，反正我能答就答,，不能答就pass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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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(shí)我希望是這樣的，聊音樂也好,，或者你對我們的歌曲有什么理解,，或者產(chǎn)生誤解也好，或者你再去解讀它也好,，你需要知道背景的什么東西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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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在《樂夏》上面的那些采訪都是臨場反應(yīng)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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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我們是底下什么樣的人上去就什么樣,，就做自己,。我跟朋友之間聊天興奮起來就那樣。而且也看狀態(tài),，狀態(tài)好就多聊幾句這樣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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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什么時(shí)候狀態(tài)會(huì)比較差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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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累的時(shí)候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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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出道以來接受了很多采訪,？之前不會(huì)覺得煩惱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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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沒那么多,，確實(shí)沒有那么多,。比如出個(gè)唱片肯定接受采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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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那還好,，比如聊聊唱片聊聊歌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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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參加了《樂夏》沒想到會(huì)出現(xiàn)這種狀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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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不是沒想到,，既然去上這種綜藝節(jié)目,，必然就有可能產(chǎn)生這樣的結(jié)果，但是它能發(fā)展成什么樣,，我就I don't care,。但是你參加不可能預(yù)料不到這一點(diǎn)，如果參加之后還說我沒料到這樣,，那你就是個(gè)傻子,，對。因?yàn)樗莻€(gè)大眾媒體,，電視面向大眾就是這樣,，有可能導(dǎo)出這種結(jié)果，也可能沒有,，但是不可能參加這個(gè),，卻選擇我不想讓你關(guān)注，那就不對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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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福樓拜有電影感,，是電影有福樓拜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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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《樂夏》播的那天你在看書是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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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齊澤克的書我看了不少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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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一般都看什么書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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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雜七雜八，我看小說,，還有一些評論,，然后是作家的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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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作家的書信,？是誰的書信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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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像國外的喬伊斯的、果戈里的,，還有加繆的,，加繆不是書信，是《加繆手記》,，還有福樓拜的……我看了他的小說之后,，就更好奇了，還有一個(gè)《巴黎評論·作家訪談》,。我看了第一輯還是第二輯,，因?yàn)橛袔讉€(gè)作家我是喜歡看的，像亨利·米勒,，雷蒙德·卡佛,，阿蘭·羅伯-格里耶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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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為什么你會(huì)對這些書感興趣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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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會(huì)對這類書感興趣,？我一直對這些感興趣,，一直在看。我在初中的時(shí)候就看余華的小說,。第一次看的是《活著》,，之后有《許三觀賣血記》、《在細(xì)雨中呼喊》,，還有他的一個(gè)短篇小說叫《世事如煙》,，以及他后來的《兄弟》和《第七日》。反正我都看了,，我喜歡一個(gè)人,，就盡量看他的東西，就像我喜歡一個(gè)導(dǎo)演,，我就看他的電影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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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喜歡余華的哪一點(diǎn)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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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最開始我很喜歡《在細(xì)雨中呼喊》,，他提供了一種寫作方式,。因?yàn)槲夷菚r(shí)候看了很多《故事會(huì)》，看完以后看了余華的書,，他提供了一種……我不知道怎么說,，《在細(xì)雨中呼喊》好像夢境一樣，我沉進(jìn)去,，一層一層,，好像在做夢一樣。隔了十幾年沒再看,，其實(shí)細(xì)節(jié)我已經(jīng)忘記了,，但是那個(gè)感覺還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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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但你剛說自己看的大部分是外國的作品,，比如福樓拜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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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這些是后來看的。福樓拜我看得比較多,，除了《包法利夫人》,、《情感教育》和《三故事》?！端_朗波》我現(xiàn)在正看了一半,。哦對，還有什么,？《圣安東尼的誘惑》,，那個(gè)叫《圣安東尼的誘惑》,，非常好，你要去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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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好在哪里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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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它是這樣的，我把故事劇透給你,。我劇透也沒關(guān)系，因?yàn)槟鞘墙?jīng)典,。牛逼的一點(diǎn)是他的開場就講,，圣安東尼是一個(gè)基督徒，很老了,，他是類似于苦行僧的那種清教徒,，活得很簡單，他去跟人在村里拿點(diǎn)東西,，好像是說拿面包,。那天天氣很冷，面包硬到可以把他的牙齒搞爛,。他就回憶起離開家鄉(xiāng)的時(shí)候,，父母在哭，兄弟姐妹在攔著他,，他愛人怎樣怎樣,。他當(dāng)清教徒，一當(dāng)就當(dāng)?shù)侥昀?，什么都是清心寡欲的,，所以后來慢慢地，他?nèi)心突然間有一些動(dòng)搖,，他后面的十字架慢慢地變成一只魔鬼的爪子,。魔鬼開始試探他，怎么試探呢,，變成各種東西,，最后把他帶到宇宙那里去。整個(gè)過程就是魔鬼跟他對著干,，很酷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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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經(jīng)典的《三故事》講了三個(gè)故事，第一個(gè)故事講一個(gè)清潔工,，一個(gè)女傭的一生,，她是很虔誠的一個(gè)人，寫得非常好,。第二個(gè)講取材自中世紀(jì)的傳說,。第三個(gè)故事里面出現(xiàn)了包羅萬象的神,，第一個(gè)是現(xiàn)實(shí)主義情懷，第二個(gè)有點(diǎn)魔幻,，第三個(gè)簡直是神話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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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覺得福樓拜的作品好看在哪里？他的寫作手法還是他的故事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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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他的好看不是由我來評判的,，我們現(xiàn)在能看到的電影或者所謂的電影感，我覺得多多少少都要受到影響,，敘述方式是我們似曾相識的,，為什么看到《情感教育》，或者《包法利夫人》的時(shí)候,，我們感到有一些電影感,，對吧？不是福樓拜有電影感,，那個(gè)年代電影還沒普及呢,，是電影有福樓拜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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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是只在讀福樓拜時(shí)有這種感覺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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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很多,，還有很多作家啊，牛逼的作家都有這種感覺,，但電影也在學(xué)習(xí),，有些從文學(xué)里面學(xué)，但是他有他的手法,。我也看了卡爾維諾,。卡爾維諾就相對輕松一點(diǎn),，比如說他的《樹上的男爵》,，講一個(gè)人一生氣，就一輩子都在樹上待著,，像童話故事一樣對吧,？還有《分成兩半的子爵》、《不存在的騎士》,，對了,，還有《看不見的城市》，還有他后來的文學(xué)講稿《未來千年文學(xué)備忘錄》,，還有我最近買的這個(gè),，還沒看完，叫《如果在冬夜，一個(gè)旅人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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亨利·米勒的書我也看過一些,，我一個(gè)朋友家里還有讓·熱內(nèi)，是他老婆的書,，還有卡夫卡的《城堡》,，好多短篇小說集。然后就是博爾赫斯,，博爾赫斯的詩我看得少,，我看過他的短篇集《惡棍列傳》、《沙之書》,，還有一篇叫《南方》的,，寫得就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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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現(xiàn)在一般在什么時(shí)候會(huì)看書,？ 會(huì)有固定的閱讀時(shí)間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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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沒有固定什么時(shí)間看,。如果剛好來錄音棚,，旁邊有書，我就去拿一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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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對哲學(xué)書籍感興趣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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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感興趣。我覺得哲學(xué)跟每個(gè)人都息息相關(guān),，你要去思考,，你在思考的時(shí)候，就是繞不開這些問題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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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所以那些人吸引你的,，是他們寫作的方式和視角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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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肯定有寫作方式,，但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觀念,，當(dāng)然，有些人的寫作表達(dá)形式也很酷,，但這些形式也可能是他的觀念的一部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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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電影也是一樣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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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一個(gè)道理,，也是一樣,。有一段時(shí)間很迷阿基·考里斯馬基，短短幾天就把他的電影都看了,；還有一段時(shí)間喜歡伍迪·艾倫的電影,，我也把他的書買來看了，他那些在《紐約客》上發(fā)的笑話，還有《門薩的娼妓》那幾本書,。伍迪·艾倫的電影我也不是每一部看了都喜歡,，有一些你會(huì)覺得稍微平淡了一些，比如他的《無理之人》和《咖啡公社》,，但他有更好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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庫布里克一樣的，還有羅伊·安德森,，我很喜歡他的《寒枝雀靜》,，你要去看好不好？很好,，非常好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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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的積累里很少有日韓的部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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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溝口健二拍過一部電影,，叫《近松物語》,，還有一個(gè)叫《切腹》，很好看,。對,，那個(gè)導(dǎo)演叫小什么？（小林正樹） 楊波推薦我看的……我還在看齊澤克對談巴迪歐,，好像是巴迪歐吧,，巴迪歐提到的哲學(xué)四種狀態(tài)，你也去找來看,，真的很好看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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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吸引你的也是他描述的方式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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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科：肯定是鏡頭啊,，它是黑白片,，老電影鏡頭，還有美學(xué),，故事就不用說了,。日本的作家，我看了太宰治,，看《人間失格》啊,，還看了一些他的短篇。要不要采訪一下茂濤,，我好像問得差不多了,。我叫他進(jìn)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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鮑勃·迪倫精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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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仁科平時(shí)的積累可能就是看書,，看電影,，那你平時(shí)積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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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差不多,，我們都特別喜歡電影。我們以前經(jīng)常一起看,，后來分開住的時(shí)候就各看各的,，但是有一些電影我們都喜歡的，臭味還是相投,。他在閱讀上確實(shí)很厲害,，所以剛才你們一直聊文學(xué)的時(shí)候，我就走了,，當(dāng)然我也看了,，但我沒看那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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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他看了會(huì)跟你聊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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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會(huì),，他肯定會(huì)跟我聊文學(xué)，還有一些他讀過覺得很好的書,，也會(huì)推薦,。我會(huì)去看啊，我知道存在主義,，加繆我也喜歡的,，還有像你們剛才聊的卡爾維諾、馬爾克斯那些,，我也看了,，只是我沒有看那么多,，哲學(xué)我看得比較少,，這是他比較厲害的。我特別喜歡喬治·奧威爾,，《巴黎倫敦落魄記》,，看過那個(gè)嗎？那部特別好看,?！?984》肯定早就看了，《動(dòng)物莊園》這個(gè)也看了,。那本特別過癮,，特別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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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最近在看什么書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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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最近我又去看了鮑勃·迪倫,，朋友送了那本書，是一個(gè)作家寫鮑勃·迪倫的,，我和仁科都喜歡,。他的電影，美術(shù)、小說,、文學(xué)都是,，他特別厲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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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喜歡他是因?yàn)槭裁矗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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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我們喜歡他的精神,。我們?nèi)ケ本┛戳怂囊粋€(gè)巡回展,，他特別生活，他畫的那些畫很多都是美國的生活,，要不就是在路上巡演,，畫了很多招牌。他特別喜歡畫招牌,，很好玩,，路上的那種狀態(tài)我就特別喜歡。還有一種,，那就是對音樂創(chuàng)作包括錄音的態(tài)度,，我一直都特別喜歡。他有一些唱片是比較粗糙的,，音彈錯(cuò)了也不管,，他要的是那種感覺，那種總體性出來的效果,，他覺得是對的,，其他的我就不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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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一般是用什么樣的方式創(chuàng)作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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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我們的創(chuàng)作都是各種形式的,。比如一些歌是仁科獨(dú)立完成的，一些是我們共同創(chuàng)作的,，一起合寫的歌詞也有,。還有一些是起源于我們一起玩出來的一個(gè)動(dòng)機(jī)，動(dòng)機(jī)起來之后再慢慢地去發(fā)展,。我們不是唱片工業(yè)年代那樣,，像雷頌德、林夕這些編曲,，堅(jiān)持工業(yè)化,。我們基本上是怎么舒服就怎么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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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們寫得最快的一首歌是什么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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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《我的頭發(fā)就是這樣被吹亂的》,，當(dāng)時(shí)是仁科說有詞，然后我們在排練的時(shí)候,，就在彈一個(gè)動(dòng)機(jī),，基本上都是馬上就搞定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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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說的這種動(dòng)機(jī)指的是什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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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一個(gè)動(dòng)機(jī),，你創(chuàng)作有動(dòng)機(jī),，一段旋律也好，一個(gè)節(jié)奏也好,，這就是所謂動(dòng)機(jī),，你再添加?xùn)|西進(jìn)來，讓它更加豐滿,，把音樂做起來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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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最開始是怎么想到用音樂來表達(dá)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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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本來就喜歡這些東西,。我從小就喜歡音樂的,，我還覺得我的聲音比較難聽。但是后來我聽了更多音樂之后,，會(huì)意識到一個(gè)點(diǎn)：音樂不是說一定要像唱片工業(yè)流行歌手那樣唱的,。音樂有很多種形式表現(xiàn)，像國外的Tom Waits,，他有一些歌是很怪的,，很尖的，像學(xué)貓叫那種聲音的,，包括國內(nèi)的,，最早的我聽了王磊、左小祖咒,、小河,，我發(fā)現(xiàn)音樂沒有一個(gè)標(biāo)準(zhǔn)，只要不是啞巴,，就可以嘗試去演繹,。所以那個(gè)時(shí)候開始,，我就不管了,，I don't care，我就嘗試,，那個(gè)時(shí)候就創(chuàng)作出了更多的東西,，所以后來市場上也有很多人喜歡我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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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對未來會(huì)有規(guī)劃嗎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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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我覺得規(guī)劃放在我們身上有點(diǎn)怪怪的,。你說可能性吧，有,，規(guī)劃的話沒有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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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是你除了音樂以外的可能性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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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比如某一天仁科也有可能想要拍電影，是吧,？他拿一個(gè)劇本,，自然而然就發(fā)生了，他有這個(gè)心,，說不定機(jī)緣巧合,，就真的去拍了。配樂我們肯定也自己搞,，我可以給他當(dāng)個(gè)演員,，給他打個(gè)下手，都可以的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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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周刊：你身上的可能呢,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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茂濤：我身上的可能啊，不知道,。（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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