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? 小幽? 編輯 楊靜茹? [email protected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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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,，我是看著你走的。

中午去醫(yī)院看你,，我叫你,，你點頭,。悶熱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,，我和姐姐有一搭沒一搭聊著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你的心電監(jiān)測數(shù)字降了很多,，護士進來用小手電筒照你的瞳孔,，神色突變，立即去叫醫(yī)生,。

我和姐姐都慌了,，我叫你，摸你的頭,，溫熱,，你還在出汗。你的姿勢像在熟睡,，右腳微微抬起來挨著床邊,。點滴停止了，你的心跳變成一條直線,。我打電話給媽媽,，聲音是抖的，通話后看看手機,，時間定格在2017年6月14日14:06,。

我總以為人離去前會有“回光返照”，你卻走得這樣無聲無息,，一句話也沒留下,。生病以來，你不時發(fā)發(fā)脾氣，不肯吃東西,，整天臥床,，平時因照顧你產(chǎn)生的小摩擦，全都變得微不足道,。這幾年吃藥,、治療吃足苦頭了吧，現(xiàn)在你終于解脫了,。

你走了,，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對你了解很少，家里基本都是媽媽打點,。我從你的片言只語以及媽媽口中拼湊你的過往：爺爺是能工巧匠,，但你沒繼承爺爺?shù)氖炙嚕晟贂r去當了兵,，走過很多地方,，見過周總理；去越南打仗幾乎喪命,；軍官看好你,，想招你做女婿，你不肯,，申請回老家,。

家里因地主成分早被抄家，一窮二白,。媽媽打趣說外婆看上你是因為“越窮越光榮”,，既然外婆喜歡，媽媽就順從地嫁了,。

你脾氣倔強,，心地好但愛說風涼話，在人際交往中很吃虧,。你不太會關心人,，也不管家，媽媽對你很忍耐,。2015年查出癌癥,，你做了幾次大手術，吃了很多藥,，做了放療,、化療，身體越來越虛弱,。2016年病情有好轉,，但你還是不肯多吃,、多動，總是臥床,，我們逼你下床,，你不理不睬，助行器也不肯用,。你一定很辛苦,，但你什么也不說，我們很難交談,，也無從安慰,。你沒說過喪氣話，也沒抱怨過疾病帶來的痛苦,。出院,、入院、治療成為這幾年你的全部,，你似乎全盤接受生活給予的一切,，默默承受著所有變化。

2016年底搬家,，新房子寬敞舒適,，每周六是家庭聚會日，其樂融融,。你那時基本臥床,，偶爾出來坐坐，看著一屋子熱鬧不多話,。你的視力越來越差，電視不大看得真了,，喜歡聽收音機,。由于你行動不便，我們學會了給你理發(fā),、刮胡子,，每次搞掂后給你照鏡子，你依舊不忘贊自己一句“靚仔”,。

新屋子設置照片墻,，照片上的你容光煥發(fā)，特別上鏡,，我們叫你“靚仔老竇”,。2017年是我第一次過沒有父親的父親節(jié)，這是無法填補的巨大空洞,，我回家總是長久盯著照片墻發(fā)呆,。

爸爸,，你被時代耽誤，但你沒怨恨,；你被疾病拖累,，但你不訴苦。你這一代太能忍了,，勤勞肯干,，吝于表達。你病了之后,，我問你有什么愿望,，你依舊不說。媽媽說,，你無聲無息地走意味著你心滿意足,，沒有牽掛。我相信媽媽的話,，天堂再無疼痛,，你在另一個世界一定是開開心心的。